看到他沉脸,周琼反倒松了一口气,摇了一下头,而后又点头:“连长你当初带我们时可是从不笑的,我们都在背后叫你黑面煞神,还说你要是哪天笑了,那肯定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雷军双眼一眯,决定回去后就给那群胆敢给他取外号的小子们每天加练三小时,等练到没有一点气力,自然不会再在背后议论他人。
周琼觉得四周空气忽然冷了下来,连忙拉开距离,小心翼翼地邀请他:“前面有一家国营饭店,我请连长吃猪脚米粉。”
雷军淡淡瞥了他一眼:“不用离我这么远,你不是我的兵了,要整治也整不到你头上。还有,国营饭店不用去了,我吃过午饭过来的,咱们找个安静的地聊聊天就行了。”
周琼摸着脑瓜子嘿嘿笑:“我倒是很怀恋被连长整治的日子,若没有您的整治,我也不能成为所里跑得最快,抓贼最多的人。我们所长暗地里都给我透露了,以后要是有升职的机会,头一个考虑我。”
雷军瞥了眼他腰上被撑得紧紧的布料:“你现在还跑得动?”
周琼一个激灵,收腹挺腰:“我最近有些懈怠,但我保证,从明天起,我每天一定跑步二十里,不对,是至少二十里!”他骈指竖手保证。
雷军瞥了他一眼:“不用等明天了,就现在吧,我陪你跑。”
说完,弯腰将裤脚扎起,起身往前跑。
“不是吧,连长,您来真的!”周琼快
哭了,但被雷军回头冷眼一瞥,顿时如乖顺的猫,利落扎好裤脚追赶上去。
这一跑就是二十里,且还是沿着镇子南面的河流奔跑,碎石尘土扑了一脸。
松懈了半年的周琼被虐得如半死的狗一般,手撑着一颗河柳好半天才缓过劲,而他身边的老连长除了头上冒了点汗外,连大气都没喘一口,周琼是又佩服又羞愧,回想起当年的时光,忍不住道:“雷连长,我还是回去给你当兵吧。”
雷军在河边捧水洗脸,擦干起身后,淡淡瞥了他一眼:“你现在连给我伙头兵的资格都不够。”
周琼被打击得哀嚎一声,连声保证以后一定勤加锻炼,恢复当年的体格,又请他明年再来检验他,他保证到时候一定合格。
雷军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周琼却是兴致不减,跟他探问自己退伍后其他战友的近况,又问他们军队的生活,雷军能说的便说了几句,不能说的缄口不言。
周琼早就习惯雷连长这般性子,得了他几句话就喜滋滋的,随后说起了自己在派出所的工作,说了没几句,就感叹今天是个幸运日,不但见到老连长,那搅得镇子不得安宁的瞿红兵也被野狗咬傻了,真是大快人心,举镇欢呼,只是过两天少不得领着民兵将镇子周围的野狗清一遍,那绝对不是一件轻省活。
雷军眸光一动,打断他的话道:“瞿红兵的案子定了?”
周琼没有察觉雷军那一瞬
间的眼神变化,很随意地说道:“这案子是我们所长带着我去侦查现场的,案情一目了然,瞿红兵在巷子里遇到野狗,被野狗撕咬,可笑的是他带着枪,却没有击中哪怕一只狗,反倒激起了野狗的凶性,被撕咬得浑身没有一块好肉,若不是有人听到动静赶过去,只怕他连命都保不住。”
说到这,他又拍手笑了起来:“保住了命也没用,他人被吓傻了,命根子也被咬掉了,传宗接代都做不到,他父母要是狠心点,将他丢出去自生自灭都有可能。”
雷军的眉头凝住:“确认真傻了吗?若他是装傻,等离开镇子后随意攀扯,镇上与他不对付的人都会有麻烦。”
听到他的提醒,周琼心中一凛:“我们所里的人大半都跟瞿红兵有过节,若是他真的胡乱攀扯……”他的脸色一白,霍然起身,“不行,我得跟我们所长谈谈,连长我回头找你。”
说完就要往回跑,却被雷军拉住:“你身上带着钱吗?借我五块,等我回了部队发了工资立马邮给你。”
原本以为是老连长要再次提点他,谁想他居然是向他借钱!
从未开口求人的雷连长,居然开口向他借钱!
从来都是连长借钱给他人,现在连长居然向他借钱!
若是将这事说给他那些老战友听,都能炸得他们原地冲天!
周琼激动得头晕眼花,雷军眉头微凝:“你身上没有?”
周琼连连摇头,而后又点头
:“我留着所里的衣服兜里有,我给你拿去。”
雷军看了眼手表,四点整,他点头道:“我跟你一块回去。”
说完,率先往回跑。
周琼晕晕乎乎跟在后面跑,临到派出所门前,才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凑到他身前问他:“连长,我能问问你借钱做什么用吗?”
雷军脚步一停,扭头望向周琼,后者不过一秒就顶不住,连连摆手求饶:“连长,我没有探问您隐私的意思,我这不是担心您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我周琼虽没有什么本事,但您开口借钱,不管多少,就算我自己没有,也能找人给您凑足了……”
“不用,五块就够。”雷军开口,秉承他一贯的言简意赅风格。
周琼滔滔不绝的话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