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源村西边的一块坡地上,男人们在挖土起垄,挥汗如雨;女人们一边聊着东家长西家短,一边拿着一截截的红薯藤枝插入垄中;还有半大的男孩女孩坐成一堆,伸手将一整条红薯藤掐成一截截的藤枝,枝长不过成人手掌,却能插土即活。
黑皮男孩从村头冲向沙地,远远就摇手喊道:“叶婶娘,叶婶娘,你家来人啦!”
叶英梅正弯腰插着红薯藤枝,边上的妇女直起腰对她说道:“青山家的,那皮小子好像在叫你。”
叶英梅疑惑地“嗯”了一声,起身扭头看去,就看到隔壁家的黑皮小子急冲过来,喘着大气冲她说道:“叶婶娘,你家来亲戚了,她说她姓余,她在你家院门口等着。”
“姓余?”叶英梅疑惑,她家可没有姓的亲戚,等等,齐家大姑娘的娘不就是姓余嘛,叶英梅笑了起来,开口问眼前的皮小子,“黑皮,那姓余的亲戚是不是跟叶婶娘年纪一般大?”
被唤作黑皮的皮小子有些不高兴了:“才不是了,她可年轻了,我都叫她姐姐的,长得可白可好看了。”
叶英梅一愣,长得年轻,白,好看,还姓余……她猛地一拍大腿,原来是她啊!
“青山家的,这是你哪家亲戚啊,长得年轻,还可白可好看了。”一同干活的女人们凑趣问道,“若是她还未婚,可要介绍给我家小子。”
一群人女人凑在一起,不是东家长西家短,就是拉煤说亲,叶英梅心中恨不得呸
她们一圈,我看重的儿媳妇哪能给你们介绍。
面上却含笑敷衍一句:“那姑娘有人家了。”
四周的女人不由得有些失望,但依然有人不放弃,抓住她胳膊问道:“那她有没有别的姐妹?”
“没亲姐妹,有堂姐妹也行。”旁人起哄笑道。
龙源村靠山而居,田地少又穷困,外村不愿意将女儿嫁进来,村内的姑娘又喜欢往外嫁,许多青年拖到大龄都没有找到媳妇,有儿子的人家自然着急。
如今难得听说有一个姑娘进村,自然热情得很。
叶英梅被这热情围阻得出不去,黑皮小子也急了,拉着她的袖子喊道:“叶婶娘,咱快回去吧,姐姐的腿瘸了。”
叶英梅吓了一跳:“她腿瘸了?怎么瘸的,是不是伤到脚了?”
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得黑皮不知道该答哪一个,她也不等黑皮回答,就反拉着黑皮往外挤:“你们都让开,我得赶紧回去看她。”
四周的女人见她着急的样子,连忙让开,纷纷道:“那你赶紧回去,若有事就叫我们。”
终于出了人群的叶英梅本要往家跑,听了她们的话猛地停住,她抓住黑皮小子急声说道:“黑皮,你去东边那片坡地找你雷军哥,让他赶紧回家。”
“好。”黑皮小子痛快应下,一溜烟跑去东边。
齐悦在雷家院门口百无聊奈地等着,半个钟头后,终于看到叶英梅的身影在前头出现。
她一喜,嘴角扬起笑容但还没来得及出声打招呼,
叶英梅一下子冲过来急切地问她:“你的腿怎么了?哪里不好?”
一边问,一边伸手扶着她,双眼打量着她的左右腿。
齐悦顿时知道,那皮小子将她“瘸腿”的事告诉对方了,一时窘迫不已,连连摇头解释:“叶婶子,我的腿没事,是传话的孩子误会了,我本要解释,他跑得太快,我没追上,害得婶子着急回来,是我对不住您。”
听了她的解释,叶英梅连连摇头:“我着急没事,但你的腿真的没事吗?”她脸上还有些不信,“你别为了怕婶子担心就哄我,咱要真伤了腿就去找医生看腿。”
“真没事,不信我跳给你看。”齐悦为了增加说服力,原地跳了起来。
雷军得了黑皮的消息,拔腿往回跑,两里的路程硬是给他跑出五十米冲刺的速度,急速跳动的心,在看到少女蹦跳而起的那一瞬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他一个加速冲过去,赶在她落地前接住她,沉着脸骂道:“瘸了腿还敢跳,你不要命了!”
男性气息忽然侵入口鼻之中,齐悦还未弄明白自己如何忽然落入他的怀中,就对上他黑沉的脸,他的眼神又凶又厉,眉骨下的疤痕狰狞地盘着,如同蓄势扑向她的蜈蚣。
齐悦瞳孔缩紧,张口无意识地吐出一个“我”字后,一句话说不出,大脑一片空白。
虽然她不想承认自己是被吓的,但事实是,她脸上一片惊怕的神色清晰地落在雷军眼中,也落在叶英梅眼里。
叶
英梅原本被儿子突然又大胆的举动惊得愣住,而后看到齐悦惊怕的神色,她立刻醒神,连忙拍打儿子:“快放下齐悦,没看你都把她吓坏了吗?”
雷军没有立刻将齐悦放下,而是送到叶英梅身前:“娘,你扶着她。”
“啊?好。”叶英梅下意识地伸手扶住齐悦,而后明白怎么回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肩膀抖动,却不敢出声,就怕自家儿子和齐悦抹不开脸。
男人撤走怀抱的那一瞬,齐悦的大脑重新恢复正常运作,但血液轰地一下子冲到脸上,冲到头顶,她热得要死,燥得要死,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下去,或者跑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