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爷,晨光已破晓,早朝之期,近在咫尺矣。”
朱由检闻言,方从沉思中抽离,目光温柔地落在了依旧跪伏于地的王承恩身上。
那胖墩墩的身影,腹部圆润得仿佛藏着世间所有的宽厚与忠诚,此刻却因姿势而显得有些局促,平添了几分令人忍俊不禁的憨态。
捕捉到话语间不经意间流露的委屈,朱由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轻轻踢了踢那圆滚滚的身躯,笑骂中带着几分宠溺:“你这惫懒的家伙,早朝将至,怎还赖在地上不起?莫非是想让朕亲自扶你一把?”
自嘉靖帝以降,大明王朝的早朝制度,犹如被遗忘的明珠,渐渐蒙尘。
然至崇祯帝时,这古老的传统却如枯木逢春,重新焕发生机。
但此早朝,非彼早朝。它并非后世荧幕上那般,皇帝与群臣于金碧辉煌的宫殿内,正襟危坐,共商国是。
实则,除却那些庄严的节气庆典、登基大典、册封仪式等,需于太和殿隆重举行外,日常的早朝,更多了一份简约与务实。
如此,既保留了皇权的威严与庄重,又不失灵活与效率,恰似大明王朝在风雨飘摇中,仍努力维持着那份不屈与坚韧。
晨光初破黎明纱,大明皇城的轮廓在薄雾中渐渐清晰,太和门,这座巍峨的皇宫正门,如同沉睡的巨龙,静静守候着即将唤醒它的庄严时刻。
此处,不仅是皇权的象征,更是国家脉搏跳动的。
寅时未至,天际尚染着几分夜色的幽蓝,文武百官已如潮水般汇聚于太和门外,他们的身影在微弱的烛光与即将破晓的天光中交错,形成一幅幅忠诚与期待的画卷。
他们身着朝服,头戴官帽,神色凝重而庄重,各自按照品阶井然有序地排列两侧,静候那至高无上的君主降临,共同开启这一日的国事商讨。
随着远处钟鼓楼悠扬而深沉的钟鼓声穿透薄雾,缓缓响起,宛如天地间最古老的呼唤,唤醒了沉睡的大地,也预告着新一日朝政的序幕即将拉开。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所有的喧嚣与杂念都在这庄重的气氛中消散无踪,只剩下群臣们轻微的呼吸与衣袂摩挲的细响,交织成一首无声的序曲。
太和门内,龙椅之上,年轻的皇帝朱由检端坐于御驾之中,眉宇间透露出超越年龄的沉稳与睿智。
他凝视着门外即将展开的景象,心中暗自思量着今日朝会的要点与策略,如何以智慧与决断引领这个庞大帝国稳步前行。
“陛下,臣有要事启奏!”一声洪亮而坚定的声音,如同晨钟暮鼓,打破了门外的宁静,也唤回了朱由检的思绪。
这声音中蕴含着臣子的忠诚与急切,预示着一场关乎国家命运的讨论即将在太和门下拉开帷幕。
于是,在这古老而神圣的太和门前,一场关于国家兴衰、民生疾苦的朝会,伴随着第一缕阳光的洒落,缓缓拉开了序幕。
他目光骤凝,眼前之人,竟是内阁之首、权倾一时的杨嗣昌。
此公于崇祯末年,在众多辅弼之中,犹显其非凡才干,尤其在平息四海烽烟、镇压农民起义的征途上,更是运筹帷幄,提出了诸多独到且成效显著的方略。
其“四正六隅,十面埋伏”之剿匪奇策,在历史的长河中熠熠生辉,实乃一绝。
此策精妙之处在于,四正之地,陕西、河南、凤阳、湖广,乃叛军活跃之心脏,杨嗣昌以攻为主,防为辅,巧妙布局,犹如织就一张无形天网,静待时机。而六隅之域,则反其道而行之,以守为攻,相辅相成,共筑铜墙铁壁。
夏日炎炎,秋风瑟瑟,四正之地,农军或隐或现,杨嗣昌便在此等时节,密织防御之网,静待猎物入彀。
及至冬日严寒,春寒料峭之时,则调集重兵,犹如猛虎下山,对叛军进行雷霆万钧之围剿,其势不可挡,战绩斐然。
此番景象,恍若一幅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缓缓展开于读者眼前,让人不禁对这位智勇双全的内阁首辅心生敬意,同时也为那段风起云涌的时代感慨万千。
在那烽火连天的历史长河中,张献忠被逼至绝境,无奈选择了招安之途,而李自成更是英雄末路,麾下仅余孤勇十八骑,在苍茫大地上艰难喘息。
这一切的背后,是朝廷“攘外必先安内”的沉重抉择,是对北方强敌——建奴,一次次无奈的妥协与退让。
时光流转至崇祯十年的深秋,寒风瑟瑟,正是杨嗣昌精心布下的剿匪大网即将收紧之际。面对满清铁骑又一次叩关而入,他心中权衡再三,终是倾向于议和之策。
在他看来,建奴之患,犹如草原上的狼群,虽凶猛却难久留,一番劫掠后自会退去;而农民起义的烈火,却如燎原之势,直欲焚毁大明的根基,其威胁远胜外患。
然而,杨嗣昌的深谋远虑中,却遗漏了一抹不容忽视的阴影。
大明帝国,此刻已如风中残烛,内忧外患交织,农民军如同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非一朝一夕所能根除。
至于建奴,虽暂时满足于掠夺的战果,但其野心如狼似虎,岂会满足于一时的口腹之欲?
在这历史的十字路口,杨嗣昌的选择,既是无奈也是悲壮。
他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