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煦要跪下去的膝盖一下子挺直,不解地看向季临寒。
这些赏赐已是不错,季临寒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昭和帝也很是不解,面色有些尴尬。
“季督主觉得朕的赏赐哪里不妥?”
季临寒面色平静:“沈知煦在此次剿灭叛军中立了大功,陛下若只是赏赐这些,怕会让人觉得寒酸。”
“……”昭和帝的脸一下子黑了。
他上半身往前靠在案桌上,沉默地瞪着季临寒。
但季临寒依旧满脸冷淡地站着,像根本不把皇帝放在眼中。
沈知煦被他这副态度吓得后背直冒冷汗,想劝几句,却不敢开口。
片刻后还是昭和帝先败下阵来。
“季督主说得也有理,既是有功之人,那便重重有赏,朕赏赐沈知煦黄金万两,良田千亩,如果季督主可还满意?”
季临寒没有应话。
如此便是还不满意。
昭和帝拧起了眉心,嗓音冷下来:“季督主若还不满意,那你说个数,朕尽量答应。”
季临寒终于肯抬起眼皮,他望向高高在上的昭和帝,语气不卑不亢。
“沈姑娘并不缺银子,陛下如此奖赏对她来说没什么大用。”
这下昭和帝更为迷惑:“那你说说到底什么样的奖赏才有用!”
季临寒道:“沈姑娘如今刚刚和离,一个人势孤力薄,在京城之中受尽欺负,日日都有人去她开的铺子闹事,前几日还被人绑走,险些殒命……”
旁边的沈知煦一听这话差点绷不住,她何时有季临寒说得这般凄惨?
去秀烟阁闹事的不过也就是贺云瞻,她不明白季临寒为何将她说得这么惨。
昭和帝也不明白。
一时之间整个大殿内安静无比,所有人都在等着季临寒继续开口,想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
季临寒沉默片刻悠悠道:“沈姑娘受欺负乃是因为她没有一个强势尊贵的身份。”
昭和帝眼珠一转,霎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原来他想要的不是金银财宝,而是想为沈知煦讨个高贵的身份,比如封号什么的。
昭和帝听说过宫外的传言,知道季临寒与沈知煦交好,却没想到他竟如此看重她。
但昭和帝并不想被季临寒牵着鼻子走。
“沈知煦的父亲是宁德侯,她是宁德侯府的嫡小姐,如此身份已是高贵,怎会被人欺负呢?”
季临寒道:“陛下有所不知,宁德侯夫人是沈姑娘的继母,在府中处处苛待于她。”
“如今她和离后更是不愿让她回侯府去住,如今沈姑娘一人孤苦伶仃,宁德侯嫡女的身份已是摆设。”
沈知煦扭过头去看季临寒,眼睛都瞪大了几分。
她怎么都没想到季临寒会在皇帝面前帮她卖惨。
而且卖惨的水平比她还厉害。
但她明白季临寒的意思,立刻与他配合起来。
沈知煦提起袖子佯装擦了擦眼角,一副受了委屈要落泪的模样。
两人这番举动,让昭和帝信了许多。
“朕竟不知宁德侯后院还有这么多乱事……”
季临寒暗中与沈知煦对了个眼神,嘴角勾起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笑意。
他又道:“若没有沈姑娘及时派人将孙明彰的旧物送去南境,微臣此次或许不能顺利剿灭叛军,若被叛军打到京城,那这会儿陛下的龙椅说不定都坐不稳当。”
他说一句昭和帝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旁边的沈知煦更是被吓得心惊胆战。
季临寒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皇帝竟忍着没发火,可见他确是昭和帝身边最受宠的权臣。
殿内很是安静,见没人说话,季临寒顿了顿又开口:“所以沈知煦是此次剿灭南境叛军最有功劳的人。”
“对待如此有功之人,若陛下只是赏赐几亩良田,几两黄金,那岂不是让天下百姓寒心?”
昭和帝的脸又阴沉几分,沈知煦看见他放在案桌上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见他迟迟不开口,沈知煦努力挤出两滴眼泪,“噗通”一声跪下。
“臣女行事之前并未考虑要获得何种赏赐,只是想为大祁做点贡献而已。”
“陛下就算什么都不赏赐,民女也绝无怨言,至于看不起民女欺负民女的那些人,忍忍也就过去了……”
她边说边落泪,嗓音哽咽又委屈的模样让昭和帝心有不忍。
昭和帝又看了看季临寒,心道如果今日不能让他满意,他一定不肯罢休。
“……季督主说得有道理,如此有功之人必然得好好对待。”
“朕封沈知煦为乐平县主,享皇室女子待遇,如此季督主可还满意?”
在大祁只有皇室女子才能被封为县主,昭和帝如此做便是给了沈知煦皇族的身份。
即便是一个小小的县主,也属于皇亲国戚,算起来比宁德侯的身份还要尊贵。
沈知煦在进宫前根本不敢想季临寒三言两语就给她换来了如此封号。
现在再回想起进宫之前的害怕,更觉得有些可笑。
早知昭和帝如此好拿捏,她根本不会那般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