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袁可立,令登莱水师整军备战,于觉华岛附近待命。"
喧闹的乾清宫暖阁,随着大明天子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一众红袍重臣皆是瞠目结舌的望着案牍后的天子,侧身立于其身旁的司礼监秉笔及御马监提督也是目瞪口呆,呼吸急促。
随着辽沈及广宁等重镇先后沦陷,落入女真建奴之手,大明在辽东的补给重任便是落到了距离宁远最近的"觉华岛"之上,一向由登莱水师负责。
现如今天子却是命令登莱水师于觉华岛附近整军备战,等待君命,这"威胁"的意图未免有些太过于明显了。
想到这里,内阁首辅李国普等人更是如坠冰窖,瞳孔剧烈收缩,脸上的骇然之色更甚。
约莫在一年前,天子刚刚继位不久,便是趁着"东林党"铩羽而归的当口,将京营参将周遇吉擢升为登莱总兵,派遣到袁可立麾下任命。
与继续留在京中任职,并且得以执掌京营的副总兵黄得功相比,周遇吉可谓是毫无争议的"明升暗降",为此在当时还引来了一阵不小的讨论。
但是如今来看,天子莫不是早在一年多前,便是着手"整饬"辽东将门,并且提前做了诸多安排?
"陛下,此举是不是过于激进,稍有不妥..."
正当暖阁中所有人还沉浸在朱由检这一近乎于"逼反"的举动而呼吸急促的时候,吏部尚书周嘉谟苍老的声音便是再度响起。
相比较刚才,这位"五朝老臣"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涌现了一抹犹豫之色及迟疑。
他虽然想要将以祖大寿为首的一众辽东将门"缉拿回京",但也没想到天子竟会摆出这样一副阵势。
光是派遣辽东巡抚毕自肃,宁远兵备道周永春及山海关总兵马世龙"巡按"宁远还不够,居然还令登莱水师从旁虎视眈眈。
这是打算一言不合,便要与其鱼死网破吗?
一念至此,周嘉谟心中的悔意更甚,他在天启年间因为不忍"九千岁"魏忠贤把持朝政,故而辞官回乡,两耳不闻窗外事天下事。
彼时的大明虽是在辽东节节败退,但一众将门世家仍以朝廷马首是瞻,彼时的祖大寿更在历任辽东巡抚麾下听命。
但他却是没有料到,短短几年不到的功夫,辽东的形势便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些曾经仰仗朝廷鼻息而存在的将门世家竟是拥有了拥兵自重的能力,甚至先后数次无视朝廷的召令,对重军围困的锦州城见死不救。
"没什么不妥的。"
"朕已经给过祖大寿多次机会,但他始终不思悔改。"
少许的沉默过后,朱由检缓缓于案牍后起身,径自朝着暖阁另一侧悬挂的大明疆域图而去,修长的手指更是在红笔标注的"奴儿干都司"上摩挲着。
早在继位之初,他便曾派辽东巡抚毕自肃坐镇宁远,试图收回兵权,但因为女真大汗的皇太极突然来犯,被迫功亏一篑。
战后,他又是起复了前任的辽东巡抚周永春,令其巡按宁远,希望能够让祖大寿等将门子弟迷途知返,却不曾想依然毫无收获。
眼下已是十月下旬,辽东天气愈发严寒,道路干冷泥泞,不利于大军行进,并且数万汉人降军又在锦州城外伤亡过半,料想短时间内女真建奴怕是无力他顾。
如此说来,当下便是解决"辽东将门"的最佳时机。
"陛下,只怕祖大寿等人不会甘心将军权交出来呐..."
半晌,东阁大学士孙承宗也是缓缓起身,行至朱由检近前,其忧心忡忡的声音也是随之响起,眼眸深处也是涌现了一抹懊悔之色。
严格来说,或许他才是导致如今这些将门世家尾大不掉的"罪魁祸首",毕竟当初他出任辽东督师,主持修建"宁锦防线"的时候,便着手提拔了不少将门世家的子弟,其中便是包括了彼时声名鹊起的祖大寿。
至于一手将祖大寿等将门世家送上"神坛"的袁崇焕更是因为得到了他的赏识,方才能够由一任县令骤然擢升为辽东巡抚,主持辽东大局。
"无妨。"
"既然他不想体面,便会有人帮他体面..."
孙承宗的话音刚落,朱由检杀气腾腾的声音便是随之响起,整饬辽东将门势在必行,决计不可能中途而废。
一时间,偌大的书房中只剩下了朱由检冷凝的声音在悠悠回荡,一众"见多识广"的朝臣只是目瞪口呆的盯着身着常服的天子。
至于兵部尚书王在晋更是双拳紧握,呼吸紧促。
祖大寿在明面上的官职乃是辽东副总兵,其实算不上显赫,但其家族在辽东扎根百年,于军中的影响力深远,不可等闲视之。
更重要的,朝廷近些年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打造的"关宁铁骑",因为前任辽东巡抚袁崇焕的放任,几乎沦为了祖家的"私兵"。
为了能够将这样一支强军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