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五,阴。
辰时刚过,天色尚未完全大亮,北京城上方穹顶低垂,乌云密布,好似随时会有倾盆大雨倾斜而下。
因为天气不佳的缘故,京师街道上的行商走卒都显得无精打采,心道今日的营生怕是不好做了。
长安大街,一座座恢弘的府邸皆是府门紧闭,负责清扫门前落叶的家丁们也是屏气凝神,全然没有了往日喜笑颜开的样子,气氛很是凝重。
虽然这些家丁下人并不清楚朝野间的"暗流涌动",但却知晓自家老爷昨日上朝之前还是颇有兴致,待到下值回家之后,却是脸色铁青。
如此种种之下,各家各户的家丁下人们自是不敢大声喧哗,默默的清扫完街道上的落叶之后,便是规规矩矩的待在府前的抱鼓石附近,不敢如往前一般,聚在一起,大声喧哗。
吱呀!
不知过了多久,府邸门洞大开的声音于鸦雀无声的长安大街上响起,瞬间便引起了一众家丁的注意。
本是在寻常不过的声音,但在气氛诡异的长安大街上却是显得格外刺耳,不少家丁都是探头探脑,想要瞧瞧究竟是谁家的老爷,竟选在这个天出门。
没一会,惊疑不定的家丁们便是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将目光投到了一座门楣朴实的府邸,其高高悬挂的匾额上悬挂着"毕府"二字。
虽然其字体在这长安街诸多门楣当中显得毫不起眼,甚至有些潦草,但众多家丁却是丝毫不敢小觑,甚至满脸敬畏之色。
凡是消息稍微灵通些的,都能知晓其府邸的主人乃是当朝户部尚书毕自严,而其匾额上略显稚嫩的"严府"二字更是出自当今陛下之手。
约莫半柱香过后,在众多家丁下人敬畏的眼神中,一名瞧上去五十余岁,身着红袍的户部尚书毕自严迈着矫健的步伐于府邸深处而出。
与往常"形单影只"所不同,今日户部尚书的身旁竟是还有一名瞧上去与其差不多年纪的读书人陪同,虽然未着官袍,但瞧二人谈笑有加的样子,分明是相识多年的好友。
一念至此,便有不少心思机灵的家丁于心中嘀咕,今天是朝廷休沐的日子,户部尚书毕自严应当不用于衙门中当值,但依旧身着官袍,身旁还陪同有一名读书人。
这一大清早的,莫不是要一同往宫中面圣?
对于诸多家丁的疑惑,脸色带有和煦笑容的户部尚书毕自严自是毫不知情,只见其侧身朝着不远处的管家吩咐了一声之后,便与其身旁的读书人一同登上了马车。
瞧马车行驶的方向,正是威严肃穆的紫禁城。
...
...
"臣,毕自严见过陛下。"
"吾皇,圣躬金安。"
灯光有些昏暗的乾清宫暖阁当中,户部尚书毕自严铿锵有力的声音骤然响起,使得不少昏昏欲睡的宫娥内侍皆是心中一惊,也让闭眼假寐的大明天子朱由检缓缓睁开了眼,将注意力放在身前。
作为自己一手提拔的户部尚书,毕自严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可谓是兢兢业业,尽忠职守。
在毕自严的努力之下,大明近乎于衰竭的财政竟是奇迹般,重新焕发了些许生机。
虽然仍远远无法与万历年间的"盛况"相提并论,但至少令朱由检看到了希望。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任劳任怨的毕自严都是朱由检心中最为合适的"钱袋子",故而对于这位年仅五十余岁却是发虚皆白的老臣,朱由检可谓是发自肺腑的尊敬。
故而不待身前的毕自严有所反应,案牍后的朱由检便是赶忙起身,于空中虚浮,同时示意一旁的司礼监秉笔,亲自将毕自严搀扶而起。
及至毕自严起身,并缓缓落座之后,朱由检方才将目光投向了刚刚与毕自严并肩而来的读书人身上。
只见其身材有些消瘦,面庞也呈现了一抹近乎于病态的白皙,料想是长时间得不到休息所致。
至于年龄当在五十余岁上下,与户部尚书毕自严相差不大。
"草民袁世振,叩见陛下。"
"吾皇,圣躬金安。"
兴许是察觉到了朱由检的注视,本就跪在地上的读书人忙是一个头磕在地上,其略显沙哑的声音也是在暖阁中悠悠响起。
"免礼平身。"
闻声,朱由检收回了略带"侵略性"的注视,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同时示意司礼监秉笔同样为其搬来一把座椅。
见状,自称为"袁世振"的中年人忙是起身谢恩,好一番折腾过后,才有些拘谨的坐到了椅子上。
"早就听闻爱卿的名讳,却因为国事繁忙拖延至今,倒是朕的疏忽了.."
在司礼监秉笔王承恩略显诧异的眼神中,案牍后的大明天子朱由检罕见的向一位"文官"释放了善意。
其态度,与过去几天,对待朝中的御史言官及"东林党"可谓是截然不同,这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