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还愣着作甚,还不赶紧鸣金收兵,列阵应敌!" 就在安邦彦晕倒,众多将校皆是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道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于高台上响起。 不过是愣神的功夫,便见得一名瞧上去四十出头的夷人将校跪在地上,神色惊慌的呼唤着晕厥的安邦彦,同时不忘朝着众人发号施令。 "是,是,是,鸣金收兵!" 就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不知所措的夷人将校们纷纷下意识的颔首,跪在安邦彦身旁的这名将校可谓是其"心腹爱将",于军中的势力不可小觑。 大队人马自西面而来,而是还是夷人将校领头,那定然是留守平越府的图黑了。 十有八九,这图黑已然归降了官兵,不然何至于不声不响的出现在贵阳城外,其用意不言而喻。 饶是早就知晓图黑一向野心勃勃,但众人也没有料到其就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临阵倒戈。 麾下的水西狼兵们经过整整一个晌午的厮杀,已是精疲力尽,而图黑麾下的士卒则是养精蓄锐多时。 双方若是碰上,这结果几乎不言而喻。 心中思绪万千的同时,高台之上的众多将校们便是先后离开了高台,各自去约束麾下的将士,列阵应敌。 但在众人当中,倒是有几名将校显得面色隐晦不定,脸上的表情也是若有所思,像是有所触动一般... ... ... 当当当! 不知过了多久,清脆刺耳的鸣金声便是在贵阳城外响起,已然被杀戮完全扭曲了理智的夷人士卒们下意识的选择了无视,依旧悍不畏死的向上攀登着。 反倒是贵阳城头苦苦坚持的官兵们闻声皆是士气大振,眼眸深处涌现了一抹劫后余生的惊喜。 城外的狼兵竟然鸣金收兵了? 无需上官的吩咐,早已精疲力尽的官兵们近乎于肌肉记忆一般,毫无感情的推刺着手中的长枪,气势也是为之一变。 约莫过了小半柱香的功夫,前仆后继的夷人士卒们方才在愈发急促的鸣金声及身后将校传来的咆哮声下,逐渐恢复了理智。 后知后觉的瞧了一眼虽是破烂不堪,但依旧雄伟巍峨的贵阳城,这些尚未攀登至城头的夷人士卒们皆是胡乱将手中兵刃一丢,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朝着身后的军阵而去。 虽然仅仅是余光一瞥,但他们却是注意到周遭堆成小山一般的尸首以及无数倒在血泊之中,痛苦翻滚的袍泽。 眼前的一切,比之戏文中的"修罗地狱"还要恐怖百般。 肝胆欲裂之下,这些夷人士卒彻底将将校的呵斥以及往日的训练忘于脑后,也不管逃跑的路线是不是贵阳城头火炮的落点,他们只想尽快跑回到身后的营地,远离这片人间炼狱。 与前几个时辰那些前仆后继,惨死在贵阳城头的袍泽相比,这些夷人士卒无疑是幸运的。 城头的官兵们虽然意识到眼下正是"趁势追杀"的最佳时机,但却无人做声,皆是瘫坐在血泊之中,近乎于贪婪的呼吸着空气,挥舞着早已消耗殆尽的体力。 错愕了少许,一身狼藉的贵阳知府孙传庭借着手中的长枪,勉强自城头起身,颤颤巍巍的行至城垛前,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城外如退潮一般,迅速散去的黑色污浊。 此时此刻,一向注重"体面"的贵阳知府蓬头散发,身上所穿的官袍也是破烂不堪,脸上的血痕甚至还在咕咕冒着鲜血。 自己莫不是在做梦,城外的水西狼兵眼看就要彻底占据城头的主动性,继而踏平贵阳城,却是又一次在关键时刻鸣金收兵? 亦或者说,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孙传庭下意识的伸出右手,小心翼翼的去触碰身前早在被砸开一个缺口的城垛。 感受到右手传来的触感,孙传庭像是受惊一般迅速抽回了右手,脸上的不可思议之色更甚。 竟然不是做梦,他居然真的挡住了城外水西叛军的攻势。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不管那安邦彦究竟是因为何等缘故,下令鸣金收兵,他已然错过了最佳攻克贵阳城的时期。 "大明万胜!" 恍惚之间,孙传庭只觉得耳畔旁隐隐传来了若有若无的欢呼声,先是一愣神,随后这位身心力竭的贵阳知府便是如释重负的倒在了血泊之中,脸上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他实在是太累了,该好好歇息片刻了,后续的事情,便不用他在操心了。 ... ... 咚咚咚! 伴随着急促的鼓点声,一抹凶神恶煞的黑影终是自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虽然军中士卒皆以甲胄"单薄"的夷人为主,但数面明黄色的日月军旗却是在空中飞舞,旌旗猎猎。 越过密密麻麻的黑色狼兵,则是一众身着红色鸳鸯战袍,手持白杆的官兵,这些官兵无论是气势亦或者精神面貌都远胜于身前的夷人,其手中奇形怪状的兵刃更是在头顶烈阳的照射下,闪烁着骇人的光芒。 "马将军,咱们来的正是时候。" 军阵前列,甲胄在身的夷人将校图黑手指着不远处摇摇欲坠的贵阳城,自嘴角挤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有些小心翼翼的朝着身旁不苟言笑的武将说道。 川中的些许传闻果然不是空穴来风,这素有"小马超"之名的马祥麟果然英勇过人。 居然真的敢领着三千白杆军士卒,便堂而皇之的"招安"他麾下的近万人马。 "还不算太迟。" 见得贵阳的城头上方仍有一面残破不堪的日月军旗随风飘摇,这一路上都有些提心吊胆的马祥麟终是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冷若冰霜的脸上也是挤出了一抹笑容,心中大呼惊险。 还好身旁这夷人将校并没有"负隅顽抗",轻而易举的便被他招安,而后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