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枝闭上眼,不愿再看。
贺令舟的眼神,平静的可怕。
阮文烟将笑意压在眼底,她轻咳一声,假惺惺的瞪陈姨娘一眼,恨铁不成钢道。
“陈姨娘,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哪怕你再怎么恨一个人,又怎能拿自己的孩子当作陷害人的筹码?你也不想想,世子子嗣尊贵,若你当真可以平安无恙的诞下孩子,母凭子贵,自有你的福气在,何至于到如今这个地步?”
陈姨娘终于有了反应,缓慢的抬起眼睛看她。
阮文烟叹息一声,搭着小兰的手起身缓缓跪下。
“但其实说到底,也有我这个主母的责任,若不是我失于关心,你也不会钻牛角尖,白白损了一个孩子,世子。”
她俯身叩首:“嫉妒乃七出之条,陈姨娘因嫉妒毁了侯府子嗣,更是胆大妄为,罪不可恕!妾身御下不严,也难逃其责,事后,檀月,妾身必将严加管教,绝不容府中再出此事!”
坦坦荡荡的一番话,遮掩了背后的一片泥潭。
贺令舟深深的看她一眼,回头:“陈姨娘,你可知罪?”
“呵,呵呵。”
安静了许久的陈姨娘突然冷笑出声。
她满面讥讽的看着一脸大意的阮文烟,乌睫颤动。
她缓缓合上眼,再次睁开时,以往娇美如花的女人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岁。
她撑着酸软沉重的身子起身,一点点的在床上下跪。
光滑白皙的额头紧挨着锦被。
“妾身,知罪。”
她一字一句,声声泣血。
“是妾身,嫉妒阮姨娘得宠,为了扳倒她,妾身不得不出此下策。檀月给的堕胎药,也是妾身令惊蝉去求的,为了以防万一,妾身特地让她在府外采买。孙大夫的银子,也是妾身让人给的。”
一条条的罪状,她记得清清楚楚。
最后,她抬头,眼中被雾色所笼罩。
“世子,妾身知罪。”
阮文烟垂头,帕子压着上扬的嘴角。
阮枝看着这荒诞的一幕,陈姨娘如此轻易的认罪,在她看来出乎预料。
方才陈姨娘看阮文烟讥讽的眼神,她也看到了。
这么看来,陈姨娘应该是有大把柄在阮文烟手上的,为了这个把柄,她宁愿毁了孩子。
贺令舟不知有没有看出这些。
他盯着陈姨娘看了许久,最终,下令道。
“陈姨娘因嫉妒伤害侯府子嗣,罪不容恕,念在伺候了许久的份儿上,送进庄子。”
陈姨娘身体一软。
阮文烟勾起嘴角,刚要起身。
就见贺令舟突然转过头来,盯着她道。
“夫人治下不严,大为失责,女则女训还是再抄几遍,重新学学管家之道。这一个月内,管家之事,就暂且交给秦姨娘吧。”
“世子!”阮文烟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说,诧异的抬头,想要拒绝。
她才是正头夫人,管家权如果交出去了,她算什么?
说是一个月,万一一个月后,秦姨娘不肯归还呢?
贺令舟云淡风轻的扫过来一记眼神。
阮文烟一下就哑了。
阮枝不语。
贺令舟却看到了她:“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