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侯府,云锦阁。 如意坐在房间的窗边,手里拿着个绣了一半的鞋面。但视线却没有焦距,整个人好像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就那样坐着一动不动,手里的针半天都没有落下。 沈暖暖一进来云锦阁,就看到窗边坐着的如意。她摆手没让楚城跟着,又让楚城将院子里的人都带走。 “如意,如意?” 如意恍然回神,很慢很慢地转过眼神,看着沈暖暖。双眼布满红血丝,嘴唇也白得起了皮。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沈暖暖将如意手上的活儿拿走,顺势抓住她的手,冰凉冰凉的。 “如意,你不会是从我走就一直等到现在没睡吧?你熬了两天么?看你眼睛红的,全是红血丝。” 如意努力扯了一下唇角:“才两天而已,小姐不回来,婢子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沈暖暖拉起如意,扶着她去床边坐下,又倒一杯水塞她手里。 “你喝水,喝完这杯水,我告诉你一个事。” 如意听话,捧起水大口大口地喝了,然后就看着小姐,也不问,就等她说。 沈暖暖从如意手里拿走杯子,轻声道:“邺景宸伤得很重,断了八根肋骨和一截脊骨。我和杜衡抢救了七八个时辰,才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人刚刚醒过来,精神还可以。虽然手术挺成功,但是……他也有可能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如意的表情很平静,眼底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善恶有报。殿下现在所得一切都是因果。他能站起来,是还完了因。从此站不起来,也是他结出的果。” 沈暖暖听着这么有禅理的话,忽然第一天认识如意似的。曾经以为她太普通,现在才知道,她一点不普通。 如意反握住沈暖暖的手,真心道:“婢子谢谢小姐,愿意再给殿下一次生命。” 沈暖暖喉咙堵得难受,深呼吸好几次,才问:“所以五年前,替我的那个姑娘是你,对么?” 如意的瞳孔猛地紧缩,平静无波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慌乱了。她抽回手,想整整头发,可抬手却不知道放左边还是右边。 想笑,勾了勾唇角,又笑得比哭还难看。 “小姐,你……你说什么呢。怎么会是婢子啊,婢子当时……当时……去给小姐找郎中了,根本就……就不在。” 沈暖暖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倾身过去将如意抱在怀里。 “如意,你不是会撒谎的人。对不起,这些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为了我做了那么多。” 如意的下巴靠在沈暖暖的肩膀上,以为早就哭干的眼睛居然又有泪水涌出来。 “小姐,你不用说对不起。当年,如果不是你从一堆女孩子中选婢子做你的贴身侍女,婢子第二天就要被卖到花船上了。” 十二三岁就要接客,做着最肮脏下贱的活儿,过着最没有尊严的日子。可能死在哪个恩客的皮鞭之下。也可能死在花柳病的折磨下。或者是,哪天熬不下去就投河了事。 自从跟了沈暖暖,虽然是做婢子,却是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从没有挨过一次饿,没有挨过一次打骂,真正尝到做人是什么滋味。 她感恩,所以那五年,再艰难,她都没有放弃。 沈暖暖从原主的记忆里,找到一些画面,松开如意,抹去如意脸上的眼泪。 “那时候陈蓉做了当家主母,看宅子里的婢子都很规矩老实,就怂恿我出去买两个自己喜欢的婢子。我到了人牙子那儿。那些女孩子听说我是西北侯的嫡女,都想方设法的讨好我,说讨好的话。 我从其中挑了长得最好看,说话最好听的称心。然后看你龟缩在角落头都不敢抬,觉得好奇,就让人将你叫来看看。结果发现你被人打得鼻青脸肿,饿得站都站不住。一时间动了恻隐之心,就将你买走了。” 沈暖暖忽然信了因果。 当初,原主一个善意的举动买下如意。才有了如意不离不弃,保护她五年和养大她的三个孩子。 “但你怎么那么傻,你应该早跟我说这事的。” 如意摇头:“小姐已经那么难,婢子怎么还能给小姐添乱。婢子得知二皇子那晚是被人喂了药后,就已经放下了。这次求小姐救他,也只是因为他不能死。他死了,北邺就乱了,小姐和三个宝就没有安稳日子了。” 沈暖暖再次意外了。 还以为如意求自己救邺景宸,是因为邺景宸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是即使恨着,心里也会念着的人。却怎么都想不到,人家想的是北邺不能乱,想的是她和三个宝的日子。 再次将如意抱进怀里,抱得紧紧的。 “北邺没有乱,我和三个宝也很好。如意这么善良,将来一定会苦尽甘来,做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如意笑着点头。她的幸福,就是和小姐,和三个宝永远在一起。男人,完全不想了。 沈暖暖看着如意吃了东西,看着她睡下,才又和楚城去了东宫。 刚到东宫门口,就见外面围了很多人。还有穿着甲胄的士兵。东宫的人也都出来了,于冲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佩刀出鞘。 双方对峙,战事一触即发。 沈暖暖赶紧上前,来到两边队伍中间吗,问于冲:“怎么了这事?” 于冲气的咬牙道:“县主,是朱家人。说殿下已经不是储君,不应该再住在东宫。要我们立刻搬走。但殿下现在伤着不易搬动。他们这不是明显落井下石,不安好心么。” 沈暖暖听完这话,直接气笑了。转头看着对面带队的朱家人,一步一步走上前。 “这位……怎么称呼?” 朱世全一抱拳:“县主,在下的是礼部侍郎朱世全。” 沈暖暖“哦”了一声:“原来是朱侍郎啊,失敬失敬。礼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