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的晨光来的很晚,大军不知在这个黑夜里奔波了多久,当东方的晨光微微出现的时候,灰蒙蒙的天色下,大地已有了如同白霜一般的积雪。
一具具尸体无声地躺在地面。
“驾!”梁建方策马在前,领着队伍一路朝着伊犁河深处而去。
原以为己方已是距离伊犁河深处的最近的兵马,战马从伊犁河边而过,河水倒映着唐军身影。
可沿途而来,见到一地的尸体,梁建方便觉得前方还有一支比自己跑得更快的兵马。
又行进了几里地,梁建方就看到了远处的一片营帐。
一个个唐军的士卒正在这里休息着。
梁建方走到近前还能看到有不少士卒身盖着皮毛,就躺在营帐外闭着眼。
一个士卒脚步匆匆而来,“见过大将军!”
梁建方翻身下马,后方的骑兵也都长出一口气,纷纷下马,奔袭了一夜,也杀了一夜,大家都累坏了。
“你们是哪路兵马?”
“回大将军,末将乃薛将军麾下。”
看着这片营地大概有六百人,人不多倒是骁勇。
有士兵坐在火堆边,煮着青稞,饥肠辘辘地等着吃食。
还有士兵不知从哪里缴获了一些肉干,正在用力啃着。
天山就在边,一众将士都很辛苦,这一天一夜几乎耗尽了他们所有的力气,如今要休整,利用一切时间来恢复体力。
就连战马也卧在地,甚至闭着眼还在嚼着草料。
营地里很安静,梁建方走入一处营帐,见到正在写着军报的薛仁贵,问道:“薛仁贵?听裴行俭说过你。”
薛仁贵抬眼一看,行礼道:“大将军!”
“嗯。”梁建方应了一声,拿起一旁的水囊往口中灌了一口凉水,蹙眉咽下之后,舒坦地长出一口气,脱下沉重的甲胄,就在一旁坐下来,道:“累死老夫矣。”
薛仁贵写完了军报,交给帐外的士兵,让他快马回去交给后方的大营。
做完这些,薛仁贵啃着烤好的馕,双目炯炯看着营帐外,也是沉默不言。
吃饱喝足,便也躺下来休息。
营地里很安静,没人大声说话,要不是营地间偶尔还有炊烟升起,还以为这里这处营地中都是死人。
后方五里地,这里还有一处大营正在搭建,刘仁愿与苏定方,裴行俭三路大军兵合一处。
大帐内,裴行俭一边喝着煮过的青稞,这种青稞喝起来粥不像粥,也可能没煮好,不好下咽,倒是能够用来果腹。
也不知道吐蕃人是怎么吃青稞的,裴行俭的目光看着地图道:“薛将军与梁将军的大营就在前方,我们后方是契苾何力与阿史那社尔,回鹘人还在外围清剿残余的敌军。”
三人坐在帐中,苏定方正色道:“休养一个日夜,薛仁贵还会向天山腹地挺进,欲谷设在那里至少还有三万兵马。”
刘仁愿迟疑道:“三万?”
苏定方颔首道:“斥候传来的消息,至少三万,多则四五万。”
杀人是一件很费力气的事,两次西征的裴行俭一次次验证了这个事实,如果对敌双方没有兵器,想要制服一个敌军至少需要一刻时辰。
现在有骑兵之利,唐军在天山一路扑杀,也是够累的。
裴行俭将碗中的青稞全部倒入口中,咀嚼了一番咽下,又拿起咸肉干吞下,有了饱腹的感觉,这才舒坦不少。
几人商议了一番眼前的形势,便都休息。
大概睡了三个时辰,裴行俭从鼾声如雷的大帐中出来,天山的风雪已停了,用地的雪搓了搓脸,就当是洗脸了。
长出一口气,裴行俭这才觉得神志清醒了一些。
夜色中,走过一处处营帐,裴行俭准备牵马出去看看,就在这里遇到了刘仁愿。
看他已牵着马儿就要出大营,裴行俭问道:“刘将军这是去做什么?”
刘仁愿道:“欲谷设知道唐军在休息,他既不敢袭营,那就会想着遁走。”
裴行俭道:“原来军中不只是某家会这么想。”
刘仁愿没再多说,而是板着一张扑克脸,翻身马,领着一队人离开了大营。
在军中刘将军向来是这样的,话很少也有他自己的决断,大多数时候,他的判断都是正确的。
裴行俭也翻身马,带着一队一百人的兵离开了这处大营。
首先欲谷设知道他的前军大败,现在他只有三个选择,在天山腹地与唐军进行困兽犹斗,第二个选择,在腹地留下大军拖住唐军,他自己逃出天山,第三个现在便是祭祀,乞求庇护能够在最后的决战中,将唐军一举灭了。
最后的选择显然就是心理安慰,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欲谷设此战必败,对他来说最有价值的选择就是留下大军拖住唐军,给他自己留下逃跑的时间。
刘仁愿不想给欲谷设这个机会。
裴行俭觉得,既然是欲谷设的机会,也是他立功的机会,而且这个立大功的机会不见得会落在刘仁愿的手中。
在夜色中一直策马到了天亮,裴行俭来到伊犁河南面的一处山谷。
这里是一处山谷,虽说不是乌孙古道,但这里是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