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火焰烧得每个人的脸色通红。 老人的咳嗽声渐止,这是他在冷雾中最温暖的一次。 伶仃的木手还在朝着他伸出,火焰像无情的野兽,在蚕食着少女的躯体。 火光中,零散的记忆像是幻灯片一样播放着。 那是一个幼童。 幼童在看一场戏,用丝线绑住人偶活动的牵丝戏。 他看得入迷,从早晨到下午散场,哪怕是那些看戏的老戏骨都走了,他也未曾挪动一步。 夕阳西下,幼童的脸色尽是灿然的笑意。 时间一晃来到少年时,少年带着家里好不容易凑出来的钱买了几两猪肉。 他要去学塾拜先生,考取功名。 路上,他却听到了隔壁镇有木偶戏可以看。 他的步子一转,果断拎着猪肉去看了木偶戏。 依旧是看到散场,不过这次他没有离去。用这一生仅有一次的“求学猪肉”投了木偶师,拜师学牵丝戏。 木偶师送给他一个小木偶,让他好生练习。 家里人知道了,气得又打又骂,将他练习的木偶砸得稀巴烂。 他抱着木偶,哭得撕心裂肺。 但是他并没有放弃学习牵丝戏,没了学可以上,他可以更好地去学习这门手艺。 等到了成家之年,他的手艺已经出神入化,也攒下了一笔不小的钱。不少媒婆过来说亲,他摇头拒绝,只是用积蓄花重金做了一个木偶。 吻开笔墨,眼角珠泪。 他用了最好的材料,最好的粉墨。 做得细心,人偶自然是活灵活现。 为她添一缕朱砂泪痣,人偶更添几分妩媚。 带着这人偶,而立之年的男人踏遍千山万水。 年少时的梦完成了,但是一辈子孤苦伶仃,唯独与这木偶相伴。 漂泊半生,积蓄都为了心爱的人偶。 谁也想不到,到老年来,却只能龟缩于破庙中。 一辈子走到尽头,甚至连一丝篝火都烧不暖。 看着火光中的记忆碎片,老者哭得撕心裂肺。 “要这木偶有何用啊!要这木偶有何用!” 老者的身子颤抖着,火光中传出缕缕歌声。 “兰花指,捻红尘似水...三尺红台,万事入歌吹。 唱别久悲不成悲,十分红处竟成灰。 愿谁记得谁...最好的年岁......” 画面再一转,是中年时背着木偶在戏台上风光表演的中年,是衣衫褴褛但是身后玩偶依旧鲜艳如故的旅程。 人生的一缕缕画面交汇,老者的表情凝固,竟也跟着呢喃出声。 “你一牵,我舞如飞...你一引...我懂进退。苦乐都跟随,举手投足不违背...” 声声入耳,画面钻心。 傅辛翰和秦仁站在远处,似乎看完了一个木偶师和木偶的一生。 最精致的人偶,烧成了看不清的黑灰。 大火却依旧没有一点颓势。 老者也许是累了,也许是久违的热火让他舒服了,他眯着眼,呢喃着睡了。 翌日,老者难得满足的睡醒,脸上尽是火焰熏得红润的光。 他习惯性地叫了一声。 “伶仃!” 空荡荡的庙宇内再也没响起那清脆的回应。 好一阵恍惚后,他像是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篝火,身体发颤。 那焦黑的木手还朝着他伸来,他泪流满面。 “温暖有了,没了你!又有什么意思!” 他哭得狼狈,亦如第一次得到木偶时,父母将他的木偶砸碎一般。 “没了你!如何相配?” “噗通~” 老者抓住了伶仃一直伸出的木手,纵身跳向了火堆! 火浪卷起了一道火花,老者的浑身浴火,紧抱着木偶的灰烬,大火又壮三分。 “我靠!” 动静声引起了秦仁的注意,他从沉睡中惊醒,看向了祭台下的篝火。 老者的浑身已经烧得噼啪作响,他的神色痛苦,但是却多了一丝解脱。 “喂!老人家!快出来!” 秦仁想要上前将老者拉出来,傅辛翰却一把扣住了他的肩膀。 “秦兄!让他去吧!” “这...” “或许,这样对他来说才是一种解脱!” 火焰蚕食着老者的身体,老者的躯体渐渐与木偶相互交融。 通过隐隐约约的火光,似乎能看到一中年背着一木偶游山玩水,笑意璀璨。 “烟波里成灰...也许更完美吗?” 两人默默注视着火焰在焚烧。 屋外的白雾还在升腾,但是屋内的火焰经久不衰。 大火连烧了三天三夜也没有停歇,像是永夜的长明灯。 终究是白雾先忍不住投了降。 三天后的清晨,白雾渐渐散尽。 傅辛翰和秦仁朝着庙宇内的火抱了抱拳,踏步离开了神灵庙。 或许神灵庙里已经没有了神灵,但是老者和伶仃的火焰将会永远在这里燃烧下去,驱散这一方土地的迷雾。 庙外。 右千户的马车依旧还停在门口。 傅辛翰拉开马车帘帐,右千户正坐在车内,双眼灼灼地看着二人。 他的膝盖处已经拔出了那把箭矢,留下一个干瘪的血窟窿。 乌紫的皮肤下隐隐有青色的血痂凝固。 看见傅辛翰和秦仁,右千户的嘴角咧出一丝狰狞。 “两位公子,舍得出来了?” “当然,再不出来,怕是来不及赶去殿试了吧?” 傅辛翰懒得理会右千户龇牙咧嘴的贱样,直接上了马车,秦仁紧随其后。 “赶紧去驾马赶路!耽误了本公子的赶考,本公子定要你没好果子吃!” 朝着右千户吆喝一声。 右千户眉头皱了皱,没有说话,但还是老老实实回到了马车前扬鞭赶马。 “踏踏踏~” 不多时,小马车再次动了起来。 马车跑动的很快,一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