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泽!”简溪瞅见白泽,高兴地朝他挥手,经常在田间劳作的小姑娘肤色显黑,可一双眼睛却是很有灵性,扑闪扑闪的。
白泽报以微笑,也向简溪挥手。
书堂先生甫一走远,书堂里的童生一窝蜂跑了出来,有的耐不住饿,直往家里跑,有的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不肯立刻走,散在书堂院子里取笑那黝黑的小姑娘,说道:“啊呀,这不是简家的小黑炭嘛?怎么,今天又来偷听先生讲学了?”
“腿长在姑奶奶身上,爱去哪去哪!轮得着你们过问!”简溪双手叉腰,老气横秋地哼道。
“小黑炭,你偷听先生讲学,岂不知‘君子固穷’的道理?”有几个年岁稍大的孩子嘲笑道,作恍然大悟状,一拍大腿,哈哈笑了起来,“哦,我倒是忘了!你是小女子,哪里能成为君子呢?”
白泽听见书堂院落里的言语,心里略有不喜,正待说话,书堂里传来稚子毫不客气的骂声:“那个老秀才,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连一个鬼功名都捞不着,腆着脸皮在曾头市讲学,要不是我爹给他面子,他有这个资格吗?!我呸,竟然敢打老子,明天我就要用粪水泼了他的雪堂!”
雪堂乃是那老秀才的住处。
院落里的一帮人哈哈笑了起来,有胆大的,起哄道:“我说曾豹,你别光说不干,你有那个胆子吗?”
那年约十岁的稚子曾豹闻言,恼羞成怒,指着说话那人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老子是谁?我爹可是曾头市的镇长,我那四位兄长,哪一个不能把那老东西揍得满地找牙!?”
那些半大的孩子一听见“四位兄长”几个字,都缄口不言起开,有人支支吾吾,借口要走。
简溪嗤笑一声,拽开步子也要离开书堂。
“你给我站住!”曾豹已经瞄准了简溪瘦小的身影,“小黑炭,那老东西罚我的时候,我听见你笑了!”
“怎样?”简溪看都懒得看曾豹一眼,仗着有阿泽在书堂外给她撑腰,满不在乎地说道:“姑奶奶我就是笑了,想到了开心的事情,不行吗?”
只是这话说完,小姑娘偷瞄了那牵牛的阿泽一眼,心里估量着那弱不禁风的少年郎有没有本事护她周全。
“你分明是在笑我!”曾豹脸色涨红,喊道。
围观的半大孩子见曾豹发火,识趣地往边上靠。
“都愣着干什么,把那小黑炭给我按在地上,老子要抽她十个巴掌,让她知道取笑老子的下场!”曾豹怒道,颐指气使地使唤院落里的人抓住简溪。
简溪看情况不妙,拔腿就跑。
书堂院落里的那些人看事情闹大了,都不肯出手。否则明日让先生知道了,肯定少不了一顿打骂,何苦呢?
“你们都是窝囊废!”曾豹看那些人都不肯动手,眼见那小黑炭就要溜出院门,心里一急,不管不顾,从地上捡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狠狠地朝简溪的后脑勺砸了过去!
那曾豹自幼就野惯了,用石头丢人的恶事没少干,准头极高,眼看那颗巴掌大的石头就要砸中简溪的后脑勺,这一下,至少也要让小姑娘头破血流。
可当事人毫无防备,反而招呼白泽一起跑路。
那麻衣少年眼神微沉,不见有何动作,砸向简溪后脑勺的石头忽然偏移方向,从小姑娘耳边飞了出去。
曾豹吃了一惊,他离简溪可算不上远,这个距离他向来没有失手过,今天却是邪门,竟然失手了!
肯定是那老东西打了手心的缘故,导致准头偏了。
“曾豹,你敢拿石头丢我?!”简溪听见耳边一声风响,定睛一看,那巴掌大的石头咕噜噜滚远,气急败坏,也不跑路了,顺手在地上也捡起一块石头,冲着曾豹的脑门砸了过去。
那曾豹还在懊悔没能把小黑炭砸得头破血流,一时不察,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咚!——”
石头正中曾豹脑门,把他砸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头破血流,摸了摸他脑门上的伤口,一手血,麻木之后的疼痛立刻将他眼里的泪水挤了出来,张开嘴,放声大哭起来。
简溪见状,心知闯祸了,不敢停留,赶忙跑开。
白泽牵着那头老黄牛,走不快,只能在后面喊道:“简溪,等等我!”
白泽拽了拽牛绳,那老黄牛“哞”了一声,慢腾腾地挪动蹄子,跟着往前走了两步。
白泽费了好大功夫才追上那小姑娘。
此时夕阳已经有一半沉入大山,小镇顿时显得昏沉起来,那些树木的影子狰狞地爬在地上,阴森森的。
“都怪你!”简溪看见白泽牵着牛慢腾腾地走了过来,从路边的石头墩上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灰,“你怎么没拦着我?这下闯祸了,曾豹肯定要回家告状,他的那几个哥哥可不是什么好人。”
“别怕。”白泽笑道,安慰那小姑娘,“你回家就跟你娘说,人是我打的。”
“那么多眼睛看着呢!”简溪双手叉腰,气呼呼的,“他们又不是瞎了。”
“放心,我有办法摆平。”白泽笑道,“相信我。”
“真的?”简溪半信半疑。
“我向来不骗人。”白泽笑道,“尤其是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