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宫,黑色肃穆的秦王宫在此刻尽显低沉与冷清,偌大的宫殿内只有三人,彼此间呼吸可闻。
“你们终究还是来了。”通天对这两人的失望从他们第一次离开咸阳开始,便已经有了。
他失望的是这两人与自己相交多年,却始终无法明白自己的志向。
就如同一个你本以为对自己很熟悉的人忽的在某一“对不起,你是谁”一般失望。
那种从内心深处涌起的失落虽然可以控制在情绪之中,但却会隐藏在心里面,直到某日揭开,触目惊心。
他们终究还是来了。
当通天第一次见到燕丹之时,当通天第一次见到阿轲之时,他便知道,这两人的宿命与自己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所以他决定留在濮阳,留在公孙府。
不求别的,通天只希望通过这十年的感情去淡化他们脑中根深蒂固的旧时秩序。
如果非要有杀戮,通天希望那是对外,对其他六国,而不是他们。
可是而今,他们还是来了。
他们不仅进入了咸阳,而且还来到了秦王宫。
“大王,别来无恙。”
阿轲抬眼看向通天,眼睛里有一股怀念,但却瞬间即逝,而后涌现的,不过是淡漠。
对往事的淡漠,对现实的淡漠。
这种淡漠几乎可以看作是一种悲哀,于往事的悲哀,也对现实悲哀。
尽管如此,他还是选择了一句听上去十分客套的问候。
别来,是否无恙。
无恙的是通天,无恙的是秦国。
明知故问的同时,阿轲也想知道通天的无恙是否会依旧如当年在濮阳鼓山居之时的通天一样。
“你知道我们要来?”燕丹与阿轲不一样,他注重的不是通天,而是因为通天而产生的这个计划。
可是他很疑惑,从这个计划产生到开始执行,所知道的人不过寥寥,通天是怎么知道的?
或者说,他怎么可能知道?
然而通天不仅知道他们的计划,而且还知道这个计划的结果。
于是通天淡淡笑道,“你们不该来的,这里本就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离开了,再回来。正如伤痕愈合,即便良药及身也会留下疤痕,破镜并不能重圆,重圆的只是镜面,镜心却是永远碎裂。
所以当燕丹与阿轲踏入咸阳的那一刻,通天便知道他们已经踏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原本通天对他们的离开虽然失望但仍旧勉强可以接受,可是当他们再度回来,通天却不再那么认为。
“大王的意思是我们二人已经不够资格再踏进这秦王宫?”燕丹将话题转移,事实已经摆在眼前,究竟是否应该回来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燕丹与阿轲都知道此次回来的目的,也知道他们是如何做出选择再回到这里。
他问通天自己是不是还有资格站在这里,其实也是在问通天,当年情,是否已经当年清,而今剩下,不过是各自为主的信仰与追求。
阿轲也看着通天,“或许在大王眼中,我们二人早已失去与大王并肩而立的资格了吧。”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回来。”通天并不想解释什么,一切解释在此刻都显得毫无意义,更何况这世间并没有什么事值得通天去解释。
他也不是在问燕丹与阿轲,他只是在忍不住失望,失望这二人到了此时此刻居然还心存幻想,失望这二人至始至终都未曾明白过他的苦心。
当年让他们进咸阳,进秦王宫,通天当真是想通过他们来震慑当时的秦国文武么?
他需要吗?
他只是希望这二人能在咸阳城里找到属于他们的一方天地,去施展他们的抱负。
因为在其他地方,他们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
可是多年过去,他们始终没有明白通天当初的行为究竟是何意义,反而责备通天并没有给他们机会。
机会不在别人手里,机会永远都只会在自己手中。
可惜,燕丹与阿轲并没能明白这一点。
“我们二人只想对得起这个天下。”燕丹毫无惧色的道出了心中一直想说但却没有机会说出来的话。
他们这一辈子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也没有如通天一般成为这个天下的焦点。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这个天下存有美好的希冀,也并不妨碍他们继续去热爱这个世界。
以前他们未能明白什么叫天下,而今当他们转过头,当他们看到万事俱休,当他们看到这世界的惨淡与悲戚,他们再不能淡然安坐于世间一角。
于是,他们回来了。
他们回到了这里,去做一件他们这一辈子唯一能够有机会办成的事。
“对得起天下”通天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那你们可知这天下是否需要你们对得起!”
正如诸子百家一般,他们口口声声说为了天下黎民而不懈奋斗。可是他们却从未问过这天下是否需要他们的不懈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