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明妙清脆细嫩的声音道:“小姑子,坏!惩罚!”
“妙妙说得对,杀人当然是要受惩罚的。”隔了一个屏风,内间里蒋明娇的声音显得渺远而轻飘,仿佛还卷着地底的寒气:“天底下从来讲究善恶有报,哪儿有害了人性命还好端端的理?妙妙还记得我上次给你讲的,那被恶鬼索命的女人是怎么死的吗?”
蒋明妙童真地道:“被恶鬼掐着脖子憋死了。”
蒋明娇赞叹道:“我们妙妙真聪明,今天姐姐再告诉你几种恶鬼索命的新办法,比如有的恶鬼会钻到人肚子里,把她肠子胃什么全给弄捣烂了,疼得那恶人牙齿都咬断了都无计可施,最后五脏六腑全腐烂发臭,人就能活生生疼死,尸体还不到半天就能烂成一滩恶水。还有一只恶鬼复仇是把人拖到水里,拽着她的脚不让她起来,将人泡个七天,人就肿的跟馒头似的,浑身长满尸斑……”
金二夫人背后汗毛倒立,只觉得寒气自脚底窜上天灵盖,肚子下意识绞痛起来,仿佛里头真有一只鬼在作祟,不敢再多呆一秒,踉跄起身就要告辞。
“嫂、嫂子,我、我忽然想起我在国公府还有点事,今儿个这房子我不卖了。”
蒋明娇松开捂着
蒋明妙耳朵的手,对蒋明妙做个嘘的手势:“刚才的故事太可怕了,小孩子不能听哦。姐姐去送四姑母,马上再重新回来给妙妙讲故事。”
蒋明妙乖巧点头。
小白从她怀里探出个头,亦乖巧地喵——了一声。
金二夫人甫一起身,就看见一个俏人儿斜靠在内间门口,似笑非笑地冷看她,那一颦一笑活脱脱是蒋魏氏重回人间,她登时一个激灵,双腿战战地呆在了原地。
鬼啊——
恶鬼索命了!
蒋明娇优雅地拥着汤婆子,一步一步走到金二夫人身旁,悄悄让九色蛊咬金二夫人一口。
她再附着金二夫人的耳朵,用轻缓而幽冷的声音问:“蒋承芳,害死我后这些年,你还睡得着觉吗?我可是一日一日都记着你呢?记着你把我年纪轻轻地就害死了,让我受尽亲人离别之苦。这些年我在地底每一日恨不得生啖你肉,啃嚼你骨!如今我终于有机会上来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会将你从这阳间拉下阿鼻地狱,让你受尽这十八层地狱业火折磨,灵魂一日都不得安生的……”
“对了蒋承芳,你还记得银宝吗?我在地下还遇上她了,她说她马上也要来找你了,你的黄泉路上不会寂寞的
。”
银宝是金二夫人房里曾经的大丫鬟,因被金二夫人冤枉偷镯子,被罚光积蓄后赶出成国公府。因不堪受这委屈,银宝对家人留下遗言后,跳井自证清白而亡。
其实偷镯子是子虚乌有,只不过是金二夫人看银宝生得好看,怕她勾引二老爷,寻得个由头罢了。
可惜了一个刚烈的丫头。
听见‘银宝’二字,金二夫人眼睛瞪得更圆更大,顾不得手腕被蚊子叮的一痒,太阳穴一阵一阵突突地疼。捂着脑袋蹲下身,她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断裂,仿佛已看到自己堕入阿鼻地狱之景。
她尖叫道:“不是我,不是我,不关我的事,你们要索命找别人去!蒋魏氏,银宝你们都找别人去,你们死了是你们命薄!我怎么知道我就是把二哥的死告诉你而已,你就能难产死了,是你自己命薄,怎么能怪我!还有银宝,你是自己跳井死的,凭什么来找我!”
因蒋明娇声音压得很低,旁人根本没听清她对金二夫人说了什么,就看见金二夫人突然发疯,一口一个蒋魏氏和银宝。
她们皆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只一些服侍过蒋魏氏的老仆们面色大变。
金二夫人一口一个‘我只是把侯爷死讯告诉了夫人’是什
么意思?
小姐讲的故事竟是真的?
先夫人竟是被金二夫人害死的?
蒋安氏亦是神色震惊。
她知道金二夫人心思不正,却没想到她居然做下过这等伤人性命的恶事!
望着已几近癫狂的金二夫人,蒋明娇站起身,嫌恶地用帕子擦擦手,淡漠地道:“四姑母最近身体一直不大好,许是方才又把我当做母亲,一时神情恍惚了,把她扶到床上躺下,让府里大夫来看看吧。”
丫鬟仆妇们一时皆怔怔然。
蒋安氏面色冷凝:“还不快去搬。”
丫鬟仆妇忙着去了。
蒋安氏神色复杂地看着蒋明娇,想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她已然听明白几分事情究竟。侯爷元配竟是被金二夫人害死的。
这消息太令人震惊了。
蒋明娇转身对蒋安氏时,神情已恢复平静:“这件事与母亲无关,母亲不必自责。待会儿等金二夫人醒了,母亲只管开七千两找金二夫人要房子。她绝不会再有二话。”
其实这宅子大可要价更低,但蒋安氏不是咄咄逼人性格,蒋明娇不想让她违背本心便罢。
金二夫人已然被九色蛊的毒和蒋明娇的话吓傻了,只浑然不觉地重复着那些别找她索命的话。
等府里大夫开了一记安神汤,
她才慢慢合眼睡着安静下来。
但事情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