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圆圆去挑水,故意吓唬苏果果是一方面,主要还是觉得,她用完的水,确实应该她去挑,没毛病。
不需要苏果果找茬,她本来就打算去挑的。
若是苏果果真的因此被刘芳枝骂,她自然会拦着。
刘芳枝自以为心里有一杆秤,给了几个孩子最公平的排序和待遇,苏圆圆是家里的功臣,排第一。苏秋生是男娃娃,延续香火的顶梁柱,以后的依靠,排第二。苏果果是唯一没贡献的人,排最末。
可家不是生产大队,分粮食还要算一套工分和贡献。
家最要讲的,是情分。
一母同胞,长到最后,参差长短的差距无可避免,难道都要按照谁长谁短论资排辈,区别对待?
后世的父母,生了二胎,照顾小的,还不忘安抚大的呢。苏果果在这个家里,却是从来没被真正呵护过。
或许最初,对她手软的姐姐,也曾让她有过几分希冀吧,只不过最终,以失望结束。
她们之间,曾几何时也有姐妹情分的。
苏圆圆仗着刘芳枝的宠,从打小帮家里干活照顾弟弟妹妹的大姐姐,长歪成好吃懒做,不顾旁人死活只图自己安乐的自私模样。
不仅耗没了最初对兄妹两个那点照顾的恩,几兄妹间那点情分,也是岌岌可危。
再发展下去,也不知道哪一刻就会走到分崩离析的边界。
现在换了她,自然不会让这种局面再继续下去。
她明白,苏圆圆无非是怕了曾经的那些挨饿受累的苦难,有机会摆脱,便什么也不想顾及了。
她却是不必的。
如今她有能力让这一路相依为命走过来的一家人,步上正轨。
一切苦难,该到此为止了。
从今往后,弟弟妹妹,是要好好管教的,也是要好好疼爱护着的。
还有那个妈。
一个人拉扯大仨孩子不容易,不争不抢不刁蛮霸道点,容易被人欺负,她也能理解。
但愿以后,自己能强大到让她有足够的安全感,慢慢变回丈夫还在的时候,那泰然美好的模样吧。
毕竟,能体面有尊严受人尊重的活着,谁又愿意做那遭人厌恶的恶人呢。
供村里人吃水的井建在村子最中央,苏圆圆挑着空桶走过去,遇上了不少同样去挑水的村里人。
她一路婶子大爷嫂子大叔地喊过去,直留下原地和之前的苏果果一般,一脸见鬼了的表情的众人。
大伙心里都嘀咕,这苏圆圆咋出来挑水了?她不是一向好吃懒做吗?
她可是连上工都是跟着半大孩子一起打猪草,还回回抢旁人的猪草给自己凑数的苏圆圆啊……
啥时候这么勤快懂礼貌了?
难道是为了炫耀她那身新衣裳?
不过话说回来,她那身衣裳还真挺好看,穿上去她整个人都不太一样了,好像都变好看了……
苏圆圆只当看不到他们眼里的惊奇。
挂着一脸重获新生后,由内而外的喜悦笑容,哼着不知名的曲子顾自挑她的水。
无论如何,她又活过来了啊。
摆在面前的,是一段,崭新的人生!
估摸着自己如今的力气,苏圆圆只装到大半桶水,就挑着往回走。
刚洗了澡,她可不想立刻折腾出一身汗来。这个重量,刚刚好让她比较轻松地挑回去。
身体力行和纯记忆还是不一样的,苏圆圆一开始还有些稳不住晃晃悠悠的水桶,不过很快就随着肌肉记忆,调整好了步伐。
一步一步,稳稳地朝家走去。
第一次挑水,就感受到了挑水的乐趣。
力气大真好啊。
她决定了,以后减肥也好,干嘛也好,不能丢了这一身力气,得继续保持下去。
刚进院子,就听到里面刘芳枝盘问苏果果的声音。
“死妮子,问你话呢,你耳朵聋了还是哑了?你到底有没有看着你姐?”
苏圆圆赶紧应声,“妈,我在这儿呢。”
话音未落,刘芳枝已经快步迎了出来,见她居然挑着水,惊叫着语调都变了形,“啊呀,圆圆你咋去挑水了呀,你身体不好,你快快快,快放下!”
苏圆圆:“……”
真不至于妈,你闺女是鲁智深,不是林妹妹。
扁担水桶到底是被刘芳枝夺了去。
从院子到厨房的最后几步路,她愣没让苏圆圆再碰着水桶。
苏圆圆跟着她进了厨房,任她去把那两桶水倒进水缸,自己则走到灶台边伸手烤火。
大冬天出去挑趟水,累倒不觉得累,就是一对猪爪子冻够呛。
苏果果鹌鹑似的缩在边上,拼命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苏圆圆看得想笑,掀开面前的锅盖,看到里面的红薯稀饭,坏心地故意问她,“咦,不是说没水了吗,你哪儿来的水煮饭?”
那其实是苏圆圆特意留锅里煮早饭的水。
灶边烤头发的功夫,她就顺便烧着了。
要不是苏果果起得早,她都顺便把早饭煮了。
苏果果急得直瞪她。
眼珠子还一直偷偷往刘芳枝身上瞥,生怕下一秒刘芳枝就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