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风带着微许躁意扑面而来,墙角隐没于黑夜中缠枝海棠暗自飘着花香,但它逃不过夜行人的眼睛,因为风会把它的花香轻轻送进人的鼻孔里。 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秦修然背着双手慢悠悠跨步到院子里那方不池塘旁的六角亭中,微风一吹,本来有些微熏的头脑立刻变得清醒焕发,望着天空中那轮清明的弯月,他轻轻呼了一口气。 爹娘,年少不更事,一心只想往外闯,家族最危难之时却未能守护在旁,连两个妹妹也......好在天可怜见,至少给了阿初不错的归宿,你们在天有灵多少也会有些慰藉吧。 不稍时,秦婉初端着一杯柠檬水走过来,她把水放到秦修然手心里:“喝点,清清胃。” 秦修然望着月亮也没看秦婉初端来的是什么东西便喝了一口,酸涩在舌头尖上绽开,他的脸瞬间扭成一团,有些绷不住了:“这么酸......” 他以为是茶,结果并不是,低头看了一眼,两片青皮酸柠檬浮在水面上,他苦恼的瞪了妹妹一眼。 秦婉初笑着说:“虽然茶解腻消酒,但到底这都半夜了,喝了怕你睡不着。” 秦修然望了一眼客厅的方向,有两个仆人的身影在进进出出,应该是在收拾。他问秦婉初:“你家那位呢?” “不是你让他吃了饭就回驿站去嘛,说什么怕落人口舌。”秦婉初笑道,“他本来要来给你道别的,我说没必要,反正明天后天,大后天,以后这段时间天天都能见的,不必如此见外,就催着他回去了。” 事实是庄清和扭着秦婉初,死皮赖脸了半天希望求得她跟自己一起回驿站,但秦婉初始终没有动摇,最后庄清和被她强行从大门推了出去。 抛开一脸苦逼只身回驿站的庄清和不说,秦修然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看着她:“那你不跟他走?” “难得回一趟娘家,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秦婉初别嘴。 娘家...... 秦修然苦笑:“连我都未必把这儿当家,你倒是自来熟得很。” “我只知道有哥哥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娘家。”秦婉初笑着说,一边便又蹭到他身旁伸手轻轻戳了一下他,“阿和虽然对我极好,但是再感情深厚的夫妻也难免会有磕磕碰碰的时候,我要是真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回来找你,你也要把我拒之门外吗?” “他敢。”秦修然瞪眼,随即看着她,“不过话说回来,他要是真让你受了委屈你别一个人憋着啊,秦家是不在了,但我还在,只要我还在一天,这世上就没人可以欺负你,懂不懂?” 秦婉初笑得一脸灿烂,她就知道秦修然会这样说。但却摆出一脸苦相来,说:“可是回你这儿来,衣服得我自己洗,饭得我自己烧,你又是个有公事要处理的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陪我,我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还怎么排遣心里的郁闷?” “......什么意思?”秦修然不解地看着她。 秦婉初一看这榆木脑袋说不通,不免翻了个白眼低骂一句笨死了,声音小秦修然却听见了,刚要发火,秦婉初忙道:“你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给我娶嫂子?” “......”秦修然张开的口一愣,脸色一时变了几变,有些难看,他别过头去声音低沉,“别没事找事,让荣嫂把西厢房收拾出来,你这几天就住那儿,天晚了,快去休息了。” 他早该猜到秦婉初特意留下,绝不可能没有目的,但秦修然并不想谈及儿女私情。 “来江原的路上,我们折道先去了一趟云河州。”秦婉初轻声说。 天下大乱,重要的信息是保命的根要,特别是像光复军这样的叛军之地,各种消息更是不可缺,所以对庄荣渊起事,驻扎云河州的事肯定是了若指掌的,而叶家也在云河州跟随庄荣渊,他也一定是知道的。 秦修然自然明白秦婉初话中所指。 他眉眼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秦修然?!”秦婉初拽了他一下,质问道,“你就一句都不想问吗?” “问什么?”他装傻。 “她过得好不好,如今在做什么,有没有再婚的打算......”秦婉初数着手指头一顿说,“开个口会要你的命吗?” “她的事早已与我无关了,我关心这些做什么。”她如今跟随在父亲身边,庄荣渊也算是治军有方,他早就探听得到天字军在云河州的地位,更知道叶千茗一直致力于施粥和解决那些流民生计的问题,虽忙却过得很充实自在。 秦婉初说的这些他全都了解,何必多嘴去问。 “与你无关?那你当初巴巴的跑回去帮她和离做什么?”秦婉初气不打一处来,“见我你都没这么积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