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中的纷乱已经平息下来,大乘教残余的教徒三个一堆,五个一伙聚在一处,彼此间窃窃私语,不过人堆虽然在山坳间星星散散,但却都下意识地围绕着林子旁的一顶帐篷,帐篷外重兵把守。
一名中年汉子歪在山坡上,向那帐篷努了努嘴:“哥几个说说,那女子难道真是羽化升仙了不成?”
另一个年轻人坐在他的对面:“二哥,你小点声。听说神仙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若被她听了去,你还要命不要了?”
“这么说,你是信的了?”他身边是个中年女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死而复生,那还有假?神教得弥陀佛祖保佑,凡虔心向佛者都有机会得大罗金仙点化,天师他老人家呼风唤雨的本事你忘了吗?”那人道。
中年女子连连点头,斩钉截铁地道:“天师是佛祖转世,自然有通天彻地的能耐,只是这小小女子?”
中年汉子道:“那也说不准,若天师真是神仙,为何会被擒住?”
“这”中年女子被问住了。
中年汉子又道:“若天师真是神仙,还怕汤护法和杨护法抢了他的位子吗?”
“唔”年轻人插话道:“汤杨两位护法也不是凡人,人不都说吗,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你看,神仙也有打架的时候。”
中年汉子撇撇嘴:“瞧你这话说的,咱们是小鬼吗?”
年轻人尴尬地笑了笑,用手在嘴巴上虚拍了一
记,不再言语了。
帐篷内,脏乱的被褥上秀雯仰面躺着,两眼空洞地看着帐篷顶。郎中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她将秀雯裸露的前胸用衣裳盖住,不可思议地道:“世间竟真的有人心脏长在右方。”
角落中汤有亮盘膝坐着,听到这话噌地站了起来:“所以这就是她死而复生的原因吗?”
郎中道:“正是如此。”
汤有亮哈地一声笑,两拳相交发出清脆的声响:“老天保佑,要不是她这神来一笔,老子当真不知如何收场。秀雯,你当真是我的福将,拿下宋天阳你是首功!”
秀雯恍若未闻,失去了所有的生气,郎中忙道:“秀雯受伤虽重,但并未伤在要害,只要精心调养,假日时日定能恢复如初。”
“那就好,”汤有亮沉吟片刻:“钱老,秀雯的安危还要辛苦你照料,她的重要性无需我多言了吧。”
郎中毕恭毕敬地道:“老身明白的。”施礼退了下去。
汤有亮在秀雯身边坐了下来,帐篷内陷入了沉默,半晌后汤有亮才道:“小北死了,我很难过。”
秀雯的眼泪夺眶而出。
汤有亮移开目光:“但人死不能复生,总要往前看是不是?”
秀雯仍旧不吭声,汤有亮继续道:“如今神教风雨飘摇,人心不稳,宋天阳落入我手,却不敢轻易动他,此人是决计不能留的,否则后患无穷。”
汤有亮瞥了眼秀雯,不再指望她回应:“他在教中拥
趸众多,贸然杀之恐怕会带来更大的变故,神教经不起折腾了。秀雯,这件事做成了,你想要什么都会有,若是不做成,你也得死。”
秀雯缓缓转过头,正迎上他阴狠的目光,汤有亮腮帮子蓦地抖动了一下:“当然,我也活不成。”
把宋天阳杀了是一回事,大乘教分崩离析则是另外一回事了,轻重他还能拎得清:“如今咱们是一条船上的,帮我也就是帮你自己。”
秀雯再次闭上眼睛,就在汤有亮失望之际,她却缓缓开口:“教众是信服宋天阳这个人吗?”
“自然不是。”汤有亮有些意外,下意识地应道:“若不是他那些江湖戏法,如何能哄骗得了这些乡野村夫,教他们以为自己真个是佛陀转世。”
“那再造一个神不就好了吗?”秀雯轻轻地道。
轰隆!汤有亮脑袋里响过一记炸雷,他定定地看着秀雯:“怎怎么造?”
秀雯目光幽幽:“这你难道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当宋天阳被五花大绑押到场中的时候,教众们纷纷站起身,手足无措地看着。
游行的队伍有意放慢了脚步,闻讯而来的教徒越来越多,在队伍后亦步亦趋。
时机成熟,押解队伍转了个方向,沿着山路缓缓向山顶走去。此时留在山坳之中的教众仍有数千人,山路之上浩浩荡荡,蜿蜒绵长,看上去浩浩荡荡。
山顶上戒备森严,四处都有汤有亮的嫡系人马手持
利刃警戒,土坡之上的尸首已被收敛,在静心亭前整整齐齐排了一排,尸体盖着被单,令人心生惧意。教众从前走过,不由地放轻了脚步。
宋天阳被人一路押着走向土坡,他双手被反缚在身后,嘴里塞着破布,蓬头垢面说不出的狼狈,与往日里精致的妆容以及仙风道骨的做派可谓天壤之别。
经过一夜的折腾,他早已没有了抵抗的力气,被人押到土坡之上,见前方出现了一座木头搭建的平台,大小仅容一人站立,中央立有木桩,平台四周则堆满了木柴,他忽然意识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开始拼命地挣脱,身后强壮的汉子哪给他挣扎的机会,拎小鸡崽子一般将他拎到平台上,拇指粗细的绳子将他牢牢绑在木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