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但是徐年此时此刻却依旧感到了一阵寒意。
从心底起,蔓延至全身。
即便前世历史就已经读到过皇帝家里的残酷,但如今真正直面到了这份残酷,难以避免地还是给徐年带来了一些来自天家的震撼。
要是说得难听些。
虎毒可都尚且不食子。
何况人乎?
但是哪怕没有天机阁阁主窥见的真相或者是其他的什么证据,大焱皇帝仅仅就因为自己的直觉,他却依然会除掉自己的第七个孩子,以绝后患。
这得是怎样的残酷?
朱澹若还是朱澹。
他甚至还在受宠若惊,因为能够陪在父皇身边而沾沾自喜。
不知道自己在父皇眼里已经被打上了异常的标签。
又如何能够去证明自己是自己呢……
徐年这些想法都在心里,面色上并无多少体现。
不过大焱皇帝似乎猜出了徐年此时在想些什么,站在世俗权力顶点的男人没有流露出哀伤或是无奈来博取徐年的同情或是理解,他只是在用极为理性的口吻,在阐述着自己的理念。
“徐真人,朕有九个孩子。”
“少掉一个。”
“不是说不碍事,但的确不至于影响到将来王朝大统的继任。”
“但我若是下不去手。”
“一个皇子要是出了问题……就如同朕现在知道了澹儿是阴浑子那鼠辈在冒充,这可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了,若是没能提前发现及时拔除,等到那鼠辈用到了澹儿身份的时候。”
“可就不知道要死上多少人了……”
如果是一个局外人说的这些话,徐年会觉得正常。
大不了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死的不是他的儿子,他自然可以从大局出发,但这些话从大焱皇帝这个当事人的口中说出来,即便再冷静再怎么忧国忧民,难免还是让徐年这个听众感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寒意。
或许大焱皇帝的做法从得失利弊来看确实没错。
但是这种做法,未免也太践踏人性了。
雷霆雨露皆是圣恩。
莫非这种已经可以说是脱离了人性常伦的做法。
便是大焱皇帝的雷霆?
徐年和张弘正是一起进的皇宫,走的时候自然也是一起走。
玄衣卫统领秦高轩驾车驶出巍峨宫墙。
张首辅在马车里揉了揉膝盖。
看着已经见过了大焱皇帝后便有些沉默的徐真人,老人叹了口气,那张可见苍老衰弱的脸上浮现出苦笑,轻声说道:
“陛下觉得自己的子女与生俱来已经享受着大焱江山社稷的风光,自然得要为了延续大焱的江山社稷承担着常人所不能承受的风险。”
“即便这对于陛下的子女来说不一定公平,但陛下确实是做到了以社稷为先。”
“陛下或许不是一个好父亲。”
“但有这么一位毒过猛虎的坏父亲,不得不说可以算作是大焱百姓的福分……”
这算是百姓的福分吗?
徐年当然能够理解张首辅的说法。
但是正确,却难掩残酷。
一个皇帝,若是刚愎自用,只顾着用一国之力来满足自己私欲。
当然是遗臭万年的昏君。
但如果完全没有私欲,甚至把人性伦常都撕碎了喂给江山社稷。
这会是明君吗?
徐年下不了判断。
但想必在这片大焱江山内生活的百姓们能够给出一个答案。
当然。
或许等到百姓给出答案的时候,徐年此时亲身经历的种种都已经沦为了鲜为人知的历史,不过好在他一个道门修行者,应该有充足的寿元见到历史来为大焱的第九位皇帝盖棺定论是明是昏。
不过这是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才有的后话了。
在徐年见过了大焱皇帝之后的此刻,倒是另有一件事情有了进展。
“……张公,我就在这儿下车。”
“好的,徐真人想必也不用我这老头子来担心,那就回见了。”
“回见。”
“对了,陛下所说的镇国公爵位,徐真人可以仔细考虑一下,只要徐真人不是对大焱王朝的将来不抱希望,我觉得这都是合则两利的事情……”
马车刚驶出宫墙。
徐年便已经下了车,寒暄道别之后目送着首辅马车渐行渐远,他则在身后的皇宫城门护卫的注视下信步而去,不过没有走出多远,便从云水玉佩里拿出来了一根线香。
香只是普通的香,在路边找个杂货铺就能用几文钱买到一捆。
但是徐年是用灵力点燃的这根线香。
皇宫城门外。
秋风送来了寒意。
却吹不动徐年手里的这根线香,升起的一缕青烟甚至是迎风而上。
飘向了巍峨皇宫。
这是天魔引。
徐年早些时候从系统得到的奖励之一。
甚少使用。
毕竟天魔引的效果是燃香找出天魔气息。
徐年虽然没少和使用天魔之力的人打交道,但偏偏他遇上的那些人多是撸起袖子抡起拳头就开打了,根本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