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
玉儿揉捏着她酸软的双腿,语气惊魂未定:“那位云大姑奶奶和安姑娘的心未免也太黑了,跟了他们这么多年的丫鬟,说卖就卖,都不带眨眼的,明眼人谁不知道,一个丫鬟怎么敢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知晓又如何,难不成还能真怪到他们头上不成?”
柳絮脸色恹恹地倚在车壁上,轻声道:“在那些主子眼里,奴才们的命根本就不算什么,发卖打死,全凭他们一句话的事。”
玉儿见她神色消沉,忙宽慰道,“姐姐莫想了,反正今日咱们没着他们的道,那对母女也自食其果了。”
“就怕被她从此记恨上,安君颜,她迟早是要做云淮川的夫人的”
柳絮不由叹了口气,“今日虽说咱们平安度过了,只怕往后咱们在府中的日子会更加艰难。”
虽然听荷的下场不足为惜,可是她分明是为了安君颜顶的罪,心腹丫鬟没了,想必回了国公府之后,安君颜更不会放过她。
听闻此言,玉儿眼眸中也跟着多了几分恐惧,嚅嗫道:“若她真成了小公爷的夫人,那这府中岂能还有咱们的容身之地”
沉默了半晌,她猛地望向柳絮,语气一颤,“要不要不姐姐咱们还是逃吧!”
此话一出,柳絮的瞳孔微微震了震。
玉儿见她不说话,又忙道:“反正迟早都要落到他们母女手上,不如咱们趁着他们还没入主国公府,收拾了东西逃去远远的地方买一个小院和几方田地避世隐居多好啊!”
“玉儿我又何尝没有想过从府中逃出去”
柳絮红了眼眶,低头失落地看着自己交握在一起的手,喃喃道:“只是我不像你,一身了无牵挂,我还有父亲和妹妹他们实在放心不下”
玉儿闻言不满地撅起了嘴,“姐姐,你倒是真心记挂着他们,不过未必人家将你放在了心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柳絮疑惑地看向她,蹙起了秀眉。
玉儿别过脸,没好气道:“没什么,反正姐姐自己好好再想想吧,日子是自己过的,没必要为了别人委屈自己。”
柳絮知晓玉儿说这番话全是为了她好,可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父亲和柳欢他们,只能默然地抿了唇,不再提起此事。
——
等他们的马车回了府后,前边云老太太和范氏一行人早已先到了一步,各自回了院。
柳絮扶着玉儿进了府,也正要往自己的院中走去,忽然迎面碰上了丹霞院中的玉屏正端着一盒木匣。
“给柳姨娘请安。”
玉屏见是柳絮,连忙笑着停了下来,朝她福了福身。
柳絮忙将她扶起来,客气问了一句,“玉屏姑娘这是要往哪去?”
玉屏小心环顾了四周,冲他们压低了声道:“奴婢才奉了大夫人的命,处置了那个叫听荷的丫鬟,大夫人让奴婢去给老夫人还有云大姑奶奶他们复命。”
话刚说完,随即打开了手里的木匣,霎时,一股浓郁的血腥气猛地从匣内渗了出来。
柳絮和玉儿捂着口鼻往那匣内一瞧,神色忽变,不约而同惊叫出了声。
只见盒中赫然放着半截舌头以及血肉模糊的筋肉。
见把他们吓得不轻,玉屏赶紧关上了匣子,歉笑道:“嗐,让姨娘和玉儿姑娘受惊了,早知就不打开了。”
柳絮强稳住发颤的身子,这才明白过来这是范氏故意命了玉屏借此来敲打他们,让他们在府中安分守己,不然下场便会同听荷一样。
她攥紧了衣裳,哑了声色道:“无妨,玉屏姑娘还是赶紧去复命吧”
等玉屏走后,柳絮捂着翻腾的胃还未回过神来,一旁的玉儿更是脸色惨白,弯腰打着干呕。
直到二人相互搀着走到院门口,这才算是缓过了气。
“姐姐我我真不敢在这地方呆下去了”
玉儿扑到她的怀里,声音到现在都还颤着,“万一有一日,咱们被他们算计了去,无法脱身,岂不是也要与听荷那丫头一个下场”
瞧着她小脸仓皇,柳絮眼里多了几分心疼,忙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玉儿别怕,咱们不会有事的。”
虽然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有些心虚。
此时,院内胡嬷嬷听见了他们的动静,忙将院门打开,将他们二人引了进去。
柳絮正要同她说起今日在马场上的事,谁知进了屋子后,看着桌上放着的安神的汤碗以及堆着的布匹和首饰,顿时哑了声。
“今日马场的事,老婆子都知晓了,真是委屈你们了。”
胡嬷嬷忙将桌上的安神汤端到她跟前,柔声道:“这是小公爷命我为姨娘熬的安神汤,布匹首饰那些都是老夫人和大夫人命人送过来的,为的是让姨娘压惊。”
柳絮默默点了头,乖巧地喝下了那碗安神汤,至于云老太太和范氏赏赐的布匹首饰,只要一瞧见,她就控制不住会想起木匣里的东西,只得叫玉儿全部给锁了起来。
——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
柳絮早早便躺到了榻上,脑子里却不断想着今日玉儿同她说要逃出国公府的事,翻来覆去久久无法入眠。
越想心越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