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食对于戚映欢来讲可能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在百姓眼中却非同小可。
《春秋内事》曰:“日者,阳德之母也”。
《礼统》曰:“日者,人君之象”。
《礼记·昏义》曰:男教不修,阳事不得,谪见於天,日为之蚀。其意思为:天子不施仁政,宫廷外的政事就存在问题,让上天看到,就会发生日食。
有些百姓认为这是上天的警示,今年之内必有大灾,另一些百姓则认为天子有失德之嫌。
纵观历史,凡是出现日食或大灾,帝王下罪己诏的不在少数。
譬如,永平八年冬十月,出现日蚀。汉明帝诏曰:“永思厥咎,在予一人。群司勉修职事,极言无讳。”
譬如,贞观二年,旱、蝗并至,唐太宗诏曰:“若使年谷丰稔,天下乂安,移灾朕身,以存万国,是所愿也,甘心无吝。”等等。
皇帝前往避暑山庄,对朝政置之不理,也成了所有人攻讦的借口。
接下来几日,朝堂上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每个官员都提心吊胆的,生怕这场动乱波及自身。
燕王与丞相早在日食当日,便快马加鞭给身在渭水的皇帝送去了信函。
九月初,皇帝传来旨意,将即日启程回到金陵,在那之前务必安抚好
百姓。
朝臣们方才松了一口气,便接到了素州来报,不由又大惊失色。
据素州知府来报,之前顶着前朝皇室名号的反贼,正式打响了战争的号角。
燕王与皇孙面色煞白:“宋将军呢?”
“还未到达素州。”
太和殿内顿时陷入了沉默。
众人都不敢说话。
皇帝从渭水回到金陵势必会经过素州,如果两者遇上,后果不堪设想。
远水救不了近火,燕王和皇孙显然无能为力,只好盼望两支队伍不会碰到,或者宋将军的人马早一步到达素州,剿平反贼。
这日的早朝氛围十分低迷。
下朝的时候,谢喻舟默默窥伺了叶丞相一眼,发现对方有些心不在焉,应该是在想皇帝的事。
只是时机未到,叶盛又是小心谨慎的性子,光是这样,他还不会有行动。
还需耐心等待。
谢喻舟相信皇帝应该还有后招。
是时候去见燕王一面了。谢喻舟看向走出大殿的紫色身影。
朝廷内的风云变幻与戚映欢毫无瓜葛。
这日下午,她从百草堂回到家,刚从马车下来,就看到家门口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几个月不见,十一岁的少年长了些个头,大约有一米五左右,因为还在守孝,他穿了一声浅色的短襦,戚映欢能
从他脸上看出几分心烦意燥。
戚映欢纠结了很久,还是喊了他一声:“殿下。”
听到这声称呼,平安整个人一顿,僵硬地回头看向戚映欢。
“戚姐姐。”他朝戚映欢喊道。
戚映欢皱了一下眉头道:“殿下,万万不可如此称呼我。”
“戚姐姐还在为我隐瞒身份的事生气吗?”平安低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小孩。
“臣妇不敢。”现在平安被多少双眼睛盯着,她怎么敢让他喊这一声‘戚姐姐’。
见戚映欢全身戒备,平安不由道:“戚姐姐放心,我今天甩开了侍卫,是一个人偷偷溜出来的,没人知道我在这里。”
戚映欢闻言表情放松了不少,对平安叹了一口气道:“殿下身为皇孙,怎可凭着小性子做事,宫里若是发现殿下不见,该着急了。”
平安眼眶一红说:“戚姐姐为何这般生疏?还是在生我的气吗?”
以前,戚映欢从不和他说教,只把他当成普通的小孩子,如今她是要收回自己的待遇了吗?
平安感觉自己的眼睛十分酸涩,天下那么大,竟然没有一个地方容他哭泣示弱。
先太子妃要他十全十美。
舅舅要他处事周全。
叶丞相和他虽是师徒之名,但却十分陌生。
以前他还可以在戚
映欢几人面前放肆的大笑,现在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戚映欢被他辛酸的语气弄得不知所措,看他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戚映欢有种在欺负小孩子的错觉。
好不容易硬下的心肠,终于崩塌,戚映欢叹了一口气:“算了,先进去说吧,要是让别人以为我欺负皇孙殿下,我大概有十张嘴都说不清。”
见戚映欢言辞缓和了下来,平安心中微喜。
两人来到花厅后,知夏端来了茶水。
平安仿佛像是见到班主任的小学生,手脚紧张得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还没等戚映欢开口,他便急急忙忙地道:“戚姐姐,之前隐瞒你我的身份,是我不对,但我要是不那么说的话,我怕戚姐姐不愿意搭理我,其实之后我好几次都想解释清楚,但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时间越长,这件事我就越无法说出口。”
不做皇孙的日子,实在太可乐了,没人逼迫他读书,也不需要谨言慎行,有时候平安真的希望他是真正的九皇子,而不是皇孙。
可是梦总有醒来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