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七。
戚映欢去看望了那位得败血症病人,在法慧禅师的治疗下,病人已经有了好转。探望过病人后,戚映欢又带着静秋和知夏去流民区溜达了一番。
在流民区,她听到了女人们的悄悄话。
“最近天气转凉了,昨天晚上的风吹得怪吓人的。”
“是啊,还好朝廷提前发了御寒的衣服。也不知道去服徭役的那群人怎么样了,我都一个多月没见过我相公,也不知道他最近好不好。”
“我表婶被安排去那边做饭了,等她回来我替你问问。”
“那感情好,多谢你啊。”
“不客气。”
“这该死的天气,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出太阳,我感觉我身上都有霉味了。”
“哈哈哈,哪里?我闻闻。”
女人们嬉笑打闹了一阵,然后忽然有人道:“你们说,这天是不是要下雨啊?”
嬉笑声瞬间戛然而止。
所有人特意规避的话题,猝不及防地出现在面前。
场面沉寂了好久,说话的人似乎也知道自己闯祸了,连连补充道:“我就是一说,呸呸呸,你们当我没说过。”
其中一个女人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老天爷应该不至于不给我们活路。”
众人纷纷附和:“对,肯定不会下雨
!就算下雨也不会像前几个月那样。”
说完,大家又沉默了。
前几个月也是这样的阴天,天空中布满了厚厚的浊云,暴雨悄然而至,吞噬了她们的栖身之所,哪怕过了几个月,她们依旧历历在目。
所有人都知道,说什么‘不会下雨’都是骗人的,作为常年靠天气吃饭的农妇,有哪几个看不懂天气变化,她们不过是自欺欺人。
这又将是一场狂风暴雨。
有个年长的女人长叹了一口气,她跪了下来,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诚心诚意祈求道:“请老天爷保佑我们梁州的百姓不再受洪水之苦,保佑大家平安无事,保佑徭役们无惊无险……”
女人的举动牵动了所有人的心。
女人们有样学样,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加入了祈求的阵营。
不过须臾,戚映欢便看到流民区黑压压地跪倒了一大片人。
站在戚映欢身边的静秋也紧紧握着双手,闭上双眼。曾几何时她也那群人中的一员,应该最能了解她们的心情。
戚映欢和官兵们看着这个场景一时说不出话来。
戚映欢从来不信鬼神,但这一秒她无比希望鬼神的存在。如果他们真的存在,不论是神还是鬼,都请听听这群可怜人的愿望吧。
可惜,那不过是人们幻想中的生物。
戚映欢望着虔诚的流民,不忍再看下去:“知夏,静秋,回府吧。”
“是小姐。”知夏还算镇定。
静秋恋恋不舍地望了眼人群,然后回到戚映欢身后。
回府的路上,戚映欢看到路旁的树下有大规模的蚂蚁正在进行迁移,自然界中动物是最灵敏的生物,看来这场雨是不可避免的了。
这晚戚映欢没怎么睡着。
三更天狂风四起。夜晚的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就像是厉鬼的呜咽声。
谢喻舟不在身边,戚映欢这一晚过得提心吊胆。
等到天快亮时,她才堪堪入睡。进屋来叫戚映欢起床的知夏看到这个情况,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戚映欢睡醒时,已是中午。
她责怪道:“知夏,怎么不叫我起来?”
“小姐这两天心神不宁,禅师说睡个好觉应该会好一些。”
原来她担忧的样子早就被知夏看在眼里,戚映欢心中一暖。
吃了一顿迟到的午饭,静秋突然跑了进来,对着戚映欢一顿指手画脚。
可惜静秋忙活了半天,戚映欢都没看懂。
“到底是什么事?”
“我去打听一下。”知夏道。
还没等知夏迈腿,黄方恒就匆匆跑进了中厅。
他急急忙
忙地戚映欢说:“谢夫人,服徭役的流民回来了。谢夫人能否帮把手?”
“什么?”戚映欢一头雾水:“你是说前去服徭役的流民都回来青城了吗?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都回来了。”黄方恒诧异道:“谢大人难道没和你说吗?钦天监的人说这几天会有一场暴雨,谢大人为了大家的安危,已经把所有流民都转移了回来。”
“我不知道这事。”
戚映欢很快冷静了下来,如果真要下暴雨,青河肯定会再次泛滥,谢喻舟做出这个指令也不是很意外。
“我知道了,我马上就来。”戚映欢点头。
既然两万流民都回了青城,黄方恒肯定忙得团团转,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才不会来请她帮忙。
“多谢谢夫人。”黄方恒对戚映欢的办事能力还是十分佩服,一个女流之辈能有条不紊地指挥安排人手,有多少人自愧不如。兵部底下那群大老粗可能还不如戚映欢呢。
戚映欢带着知夏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流民区。
二万流民涌入青城后,原本的街道被挤得如同像是沙丁鱼一样。戚映欢忙着引导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