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天还未亮,贡院门口已经围满了学子。
有人紧张地一晚没睡着觉,有人抓紧最后的时间捧着书。
谢喻舟几人吃完早餐赶到贡院门口时,天空刚露出一丝鱼肚白,官员早已等候在贡院门口。
这三年来参加科举的人数急剧上升。
大齐这位皇帝是在马上打下的天下,身边的亲信武将居多。文学造诣就不用说了,圣旨内容基本都是直来直去,也就给大家造成了重武抑文的错觉。自从苏青源归朝,无疑给天下读书人打了一针强心剂,这是要重用文人的前兆,果不其然,三年来皇帝提拔了不少儒生。
这时贡院的门被打开,一声令下。
官员先进行了一次集体点名。由于人考生较多,需要预先分排,每排五十人,院中立有糊纸灯牌,容易看清,依次渐行,点名入场。
待到入场时,监门官开始进行搜身,考生需宽衣解带配合,连鞋子也需要脱下检查。
能带的只有笔墨纸砚,和餐具食物。
排在前头的考生带了白面馒头,馒头全部被监门官捏碎了查看。
大家见怪不怪,完全没有提出异议。
戚映欢在后世曾听朋友说过,在古代金国时期,负责搜身的士兵都是不认字的人,因为这样可以很好地防止考试的人和士兵勾结,还是就是在进入考场之前需要洗澡,然后换上当时为了考试特意准备的衣服,洗澡是为了把身上的文字洗掉,换衣服是为了以防
夹带。
如今看来,比高考也不遑多让。
吴若愚把手中的篮子递给谢喻舟:“少爷,我就守在门口等着你出来啊。”
“不需要。”换来谢喻舟无情的驳回。
吴若愚深深为自己的地位感到担忧。
反倒是戚映欢话到了嘴边不知道要说什么。
谢喻舟点了点她的眉心:“我进去后,你就回客栈吧,等明天傍晚再来接我。”
戚映欢捂住额头点头,张了张嘴说了句:“考试顺利。”
谢喻舟似乎勾了下嘴角,然后排在接受检查的队伍中。
魏华问连云:“你小子没问题吧?前天晚上还大醉了一场。”
连云说:“前天的事和今天有什么关系,我是个不在乎过往的人。”
看把你能的。
接着连云双手合十,拜天拜地,开始一路念叨:“求老天保佑,不要把我分在茅厕旁边,求老天保佑。”
虽然他能理解,但是有必要做的那么夸张吗,队伍里的考生都看过来了啊。魏华感觉十分丢人。
监门官高喊了一声:“那边,干什么呢!”
成功把连云吓住,才让他停了手。
谢喻舟和宋青云,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仿佛不认识他们一样。
终于全部考生进了场。
贡院内,做保廪生集合,统一向考官作揖致敬,立考官旁监视。考生点名接卷,高声唱某廪生保,廪生确认后应声唱廪生某保,此为唱保。如做保廪生对考生有疑时,立即官员查察或扣考。[注
1]
院试又称道试,分正试和复试两场,正试、复试各考两天。考生需要在贡院住上一晚,贡院会提供过夜的被子,考生则需携带两天的食物到场,清水由贡院提供。
正场考试《四书》中两文、诗一,复试考《四书》文、《小学》论、诗各一。
字迹不能潦草,答纸上不能有墨点。
考舍又称考棚,为一米见方的大小的空间,空间逼仄,双手无法平举无法全部伸展。
两旁是用土墙阻隔,头顶是草棚。
大夏天的,挡挡太阳还行,要是下雨可就麻烦了。
谢喻舟进入对应的考舍,先用布擦了下案台,然后把文房四宝在案上摆开,最后将花露水涂在脖子上驱除暑气。
他的运气的不错,并没有分到茅厕旁。
这时他听到监考官喊了一声:“学政。”
举目看去,那日在客栈大堂遇到的儒雅男子穿着官服坐在主考官的位置上。
随着锣鼓被‘当’一声敲响,考题贴板巡回展示。
谢喻舟扫视一眼试题,心中已有了成算。
这时的魏华两眼发直,哀叹一声天要亡我,倒不是对考题有什么问题,而是——他被安排在了茅厕隔壁的隔壁,哪怕隔着一个号舍,味道还是极度让人抓狂。
他在袖子上倒上花露水,捂着鼻子自我安慰着:隔壁的那位可比他难多了。
这么一想他才勉强振作。
谢喻舟不紧不慢地在草稿纸上写下第一题的预案,然后稍作调整,等
感觉差不多时,才开始誊写。
这三年来,他一直在为书坊抄书,手腕被他练得很稳,已经能看到上辈子的风骨。
谢喻舟做一件事的时候全神贯注,周遭的一切被他隔绝在外。
等到誊写完毕,时间差不多快到中午。
他仔细通读一遍后,把答纸反盖在一旁。
细细地擦去额角的汗水,开始准备享用午餐。
食盒被打开,里面是戚映欢一大早起床给他准备的炸馒头片,上面粘了一些糖粉,尽管没有刚出锅时那么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