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个男人如火如荼地干了一上午的活,在气温不高的冬天,他们皆是挥汗如雨下。
时间很快来到中午开饭的点,王富贵已经直不起腰来。
“哎呦哎呦。”的叫唤了两声,被村人嘲笑了一通。
“春铃她爹,你年纪也不大啊,怎么老腰就不行了。”村人一阵挤眉弄眼,意有所指。
“放屁!老子腰好着呢。”王富贵骂骂咧咧的说。
正巧这时春铃端着一锅馒头走到众人视线中,她下巴上挂着一滴汗珠,小脸红扑扑的。
抬头的瞬间,春铃俏生生地喊了一声:“爹!”
“唉!”
因为春铃这声呼喊,王富贵猛地精神一阵,仿佛喝下了一罐蜜一样,心头发甜。
看着王富贵的笑得牙龈都露了出来,村人啧啧啧的说道:“没眼看。”
几人笑闹着端过春铃手上的馒头,一人先啃了一个。
这时,戚映欢谢母和春铃娘也端着菜盆肉盆和空碗走出了厨房。
大菜是红烧狮子头,蔬菜是炒韭菜、干煸花菜,还有一道炖萝卜汤。
三菜一汤,已经非常丰盛。
大家自觉地从戚映欢手上拿了碗,谢母帮着盛饭,春铃娘帮着盛菜。
谢母笑眯眯的说:“多吃点啊。”
村人说:“谢夫人,你家做的菜那是绝了,真该让我家婆娘来学学。”
这话把谢母逗得哈哈大笑,开玩笑般回应道
:“那可不成,这是我们传家的手艺。”
众人哄笑着说:“你家婆娘不舍得油不舍得盐,学了也白搭。”
“说得好像你家舍得似的。”那人反驳。
戚映欢听着村人们互相揭底,露出一个回形的微笑,突然她在人群中看到一个身影。
她不确定的喊了一声:“李盟?你怎么也来了?”
“来帮忙。”那个高大的少年对迟疑着对她点了点头,然后指着身的衣服道:“衣服,多谢你。”
“这是托王婶做的衣服,看着还挺合身的。”戚映欢把手中的碗递给李盟:“是表姐夫喊你来帮忙的吗?你先去吃饭吧。”
李盟点头,没说多余的话。
他之所以一听王富贵说戚映欢要修房子就跑来帮忙,只是觉得自己欠了她的人情。不论是戚映欢还戚映欢的娘,李盟都欠着人情,能还上一点他便还一点。
春铃也是认出了李盟,这一个月王顺儿经常跑到林子里去找李盟,所以春铃也从王顺儿嘴里听到了不少李盟的事。
她想了想,给李盟多拿了个馒头。
“多吃点,顺儿谢谢你照顾。”春铃笑得一脸纯真。
李盟愣了一下,才下意识接过,抿了抿唇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这一幕恰好被王富贵看到,他顿时酸了,作为老爹他的内心像是泡了一壶醋,早知道就不带这个小子来谢家。不过
他也知道两个孩子都没有多余的心思。春铃单纯,李盟也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
他闷闷的啃了一口馒头,也没多说什么,就是心中有些吃味。
十多个人的饭分发完毕,谢家没那么多桌椅提供,大多数人捧了个大碗蹲在墙角,呼啦呼啦拨动着筷子。
戚映欢在盛汤的时候,便看到有个男人小心翼翼把红烧狮子头包上油纸包,一边吞咽着口水一边塞入怀中。
戚映欢刚想问为什么,就发现其他几个男人也学着他的动作。
下一秒她就明白了什么。
然而春铃不明白,她问:“叔,为什么不吃狮子头,不好吃吗?”
被询问的村人手中的筷子一滞,带着略微讨好的眼神看向戚映欢和谢母。
他回答春铃:“当然好吃了,我这辈子就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红烧狮子头。”
这话显然有溜须拍屁的嫌疑,戚映欢没说什么。
村人紧张地说道:“不过我昨天已经吃过了,今天的狮子头我想回家带给娃儿和她娘尝尝。”
他的语气、用词都十分小心,生怕引起谢母和戚映欢的不满。
刚说完,空气中一片静谧,和他做着同样举动的男人们也是一阵沉默。刚刚还十分热络的气氛因为这个话题陡然降温。
众人心头发酸。
隔了一会儿,其中一个男人道:“我也想带给我娘尝尝,去年田
里收成不错,不过田租也涨了,一年到头挣不到几个钱,我娘快一年没吃过肉了。”
他说着话,语气哽咽。
另一个村人也是红了眼:“家里的娃娃肚子里都没什么油水,我心疼啊。”
几人叹息。
谢母是个感性的人,眼眶马上就红了一圈。
戚映欢心底也不好受,她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说,有些话不能乱开口,一旦有了先例,以后就难了。
小稻村这两年日子不太好过也是不假,自从三年前小稻村闹了灾,村子就一直没有富裕起来,每家每户都扣扣搜搜的,看戚家每日饭桌基本就知道大概情形了。
耳边只有王富贵则继续扒饭的声音,在场的人中大概只有他没有受到这个气氛影响。
李盟则皱了下眉,看向戚映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