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念确实很久没有下过棋了。
她会喜欢下棋完全是爱屋及乌。
幼时,她常常依偎在裴清芫身边,看着她一个人分执黑白棋,与自己对弈。一来二去,云初念也喜欢上了这种没有刀光剑影的无声厮杀。
离开云家去青州时,她特意带走了这一副棋子。
每次下棋的时候,她仿佛能感觉到母亲还在自己的身边。
这是幼年丧母的她心中唯一的慰藉。
后来那副棋子被裴引章不小心摔碎了几颗,云初念心中大恸。她虽然没有发火,之后却将剩余的棋子束之高阁珍藏起来,此后再也没有下过棋。
太久没下棋,云初念手生,半刻钟都不到就被云初阳逼至绝路。
云初念倒也不恼,笑着说:“之前就听闻你的棋艺在书院鲜少有敌手,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你小小年纪能有这么老辣的棋艺,实在是非常难得。”
云初阳读书不算佼佼者,但他沉得住性子,所以棋艺一直都很不错。
提到自己的棋艺,云初阳有些自傲:“书院的院长乃是大周朝公认的棋艺第一,我的棋艺师承于他,若是没点真本事,那岂不是失了院长的面子?”
“杨学礼?
”
云初阳有些惶恐,连忙摆手提醒云初念:“三姐姐,可不能直呼院长名讳。”
云初念从善如流的改口:“杨少傅是皇子们的老师,他愿意亲自教导你的棋艺,那看来他和父亲的关系必定很好。”
“前几年院长还没辞官的时候,他和父亲的关系确实挺好的。时不时就会到家中和父亲小酌几杯。酒到正酣处时,他不止一次的劝说父亲,让他将您从青州接回来,还说……”云初阳突然顿了顿,没再继续说下去。
看他迟疑的神色,似乎有几分为难。
云初念挑眉:”怎么了?他还说了什么?”
云初阳支支吾吾一会儿,想到面前的人是一心为自己好的亲姐姐,便卸下了心防,坦诚的同云初念说:“原本我是不该在背后妄议尊长的,但是此事我认为院长其心不正,怕说了惹三姐姐不快。”
云初念手中捻着冰凉的棋子,似笑非笑的说:“你且说来听听。”
“院长告诉父亲,儿女承欢膝下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指责父亲不该专宠陆姨娘,还将您送去青州。让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不说,还和岳家的嫌隙越来越大。他让父亲尽快把您接回来,修复
和外祖父家的关系。这样往后您嫁了个好人家,有岳父和女婿的帮助,父亲的仕途才能平步青云。”
云初阳的面上有几分薄怒:“父母爱子女应当是毫无保留,不求回报的,院长这番话功利心太强。但人无完人,他又贵为尊长,我也不该置喙。”
“不过,父亲当即就拒绝了他的提议,院长当时还发了好大一通火,怒骂父亲榆木脑袋,两人冷战了一些时日。再后来,院长就辞了官创立了雅悦书院,并主动提出收我做学生。”
云初念倒是没有想到杨学礼和云家竟然还有这样的一段渊源。
更没有想到云初阳是杨学礼主动招收的学生。
不过她很快就意会过来,为何杨学礼要执意劝说父亲将自己接回来。
说到底,他的目标根本不在自己,而在于自己背后外祖父手中的兵权。
宣王觊觎外祖父的兵权,想收为己用,所以派了杨学礼来游说父亲,意图从自己身上下手,通过联姻的方式堂而皇之的将外祖父拉拢到他们的阵营中。
估计他们都没有想到父亲竟然会这么‘不识好歹’,直接就拒绝了。
于是,他们一计不成便又生一计,由杨学礼辞
官创立雅悦书院,再将云初阳收为门生。
云初阳就算和外祖父一家亲缘淡薄,但他毕竟也是忠毅侯爱女留下的血脉,忠毅侯府不会真的不管他。
这样,只要能拉拢云初阳,那忠毅侯的势力自然也能为他们所用。
这虽然没有姻亲关系牢固,但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只能说他们好深的心计,竟然提前这么多年就开始布局了。
背后说了院长的坏话,云初阳有些心虚,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小心翼翼的看着云初念:“三姐姐,要不然我们再来一局?”
“好啊!”云初念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笑得眯起眼睛,欣然同意。
这局由云初阳执先手,他在心里反省自己刚才的攻势不该这么猛烈,于是第二局他明显放缓了攻势。
两刻钟后,第二局仍然以云初念落败结束。
云初阳看三姐姐眼底满是温柔的笑意,情绪也越来越高亢,兴奋的说:“再来一局。”
但第三局的棋局一开始,他就逐渐感觉到了不太对劲。
云初念一扫刚才的被动防守姿态,开始不断寻求进攻。虽看起来毫无章法,但云初阳的节奏完全被打乱,只能放弃自己的攻势,开始
疲于防守。
最后,这局以他险胜一子获胜。
云初阳抹了抹额头泌出的冷汗,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若非三姐姐中途失误了一次,给了自己反击的机会,那就输定了。
云初念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