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中的男子一步一步走近,伸手想要挽住时安夏垂落的墨发。
却在空中,手转了个方向,撑在窗台上,“别管我,你去睡。”
“你怕有人对我不利?”时安夏哑然失笑,“你不是在几天前就多加了人手防范吗?还不放心?”
岑鸢默了一瞬,“曾经也是以为幸福唾手可得,近在咫尺……”
却再无见面之日。
若非重来一世,你我便是烟消云散。
他哪里敢赌?
时安夏听出了他的后半句,心里轻轻一疼,淡笑,“不要患得患失。我母亲能活着,肖长乐能活着,顾柏年不会下狱,陆桑榆的母亲已经摆脱了受辱的命运……难道我们就不能走一条全新的路吗?”
她迟疑了一下,伸出玉白的手,轻轻抚了抚他的眉眼,俏皮安慰他,“放心,我有功德护体,谁也伤不了我。”
她嫣然一笑,如月下盛放的桃花,艳丽又纯洁。
岑鸢没忍住,抬手握住她放在自己眉上的柔夷,充满了灼人的力量。
“夏夏,明日我就来迎你。”
时安夏点头,笑着推他离去。
他消失在桃花林深处。
时安夏便是关了窗,且在窗前装了他送的暗器。
如有人强行从窗户入内,会触发毒针喷射。
没有他的解药,人活不过两个时辰。
时安夏脱了外衣躺在床上,却又哪里睡得着。
她美美笑出声,用被子轻轻盖住了脸。被人在意,被人珍重……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啊。
怎么办?她也开始盼着天亮呢。
窗外,岑鸢去而复返,安静地守着小姑娘入睡。
他隐在黑暗中,如一个守护神。
寅时一到,整个侯府动起来。
他还是不放心。
越是放松警惕的时候,越是怕人使坏。
其实整个侯府,他里里外外都布置了人。
就连冬喜那头,都让人看住了,动不得手脚。
天终于亮起来。岑鸢迎着曙光,步行回了宅子。
这就是住得近的好处。
荆三一夜未眠,急忙迎上来,“少主,您可算回来了。”
岑鸢点点头,由着下人梳洗妆扮,换上热烈如火的喜服。
他整个人俊美得令人移不开眼,冷白肌肤上的伤痕已淡得看不见。
他丝毫不见疲惫,瞳孔又黑又亮,眉梢眼底都漾着一层喜色。
一道晨光冲破云层,洒向大地。
如意街九号热闹起来。人进人出,喜气洋洋。
轿夫抬着大红花轿等着吉时出发。
一身喜服的俊美新郎骑着高头大马,在喜娘的唱词声中,出门去接新娘子了。
那段去的路,分明很短很短。
岑鸢却觉得很长很长。
这条路,他仿佛走了好几辈子。
围观的百姓笑得不行,“这就是到隔壁街啊,几步路的事儿。”
“哎呦,这小郎君长得跟画上的人儿一样。”
“也不知新娘得是什么模样,才能不叫新郎衬得没了颜色呢。”
“我见过海晏公主的,长得可好看了。配的配的!”
岑鸢翻身下马,就到了侯府门前。
侯府热闹非凡,族人和亲朋好友都来了。
因着婚仪从简,便是取消了那些为难新郎迎亲的环节。
府中。
时安夏头戴凤冠,身披霞帔,一方红盖头遮住了视线,安静等着岑鸢来迎亲。
唐楚君一大早就哭了好几场,“我的儿啊,娘的宝!你可要一生顺遂。母亲不求别的,就求个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只四个字,却该是人活着的最高境界了吧……她已词穷,不知该如何表达对女儿的祝福。
她一遍一遍拉着女儿的手,眼巴巴的,“我儿!我儿!娘的心头宝!”
其实她此时心头已在琢磨着,住得这般近,明儿是不是就可以跟女儿见面?
在这方面,她没什么讲究。
毕竟她女儿和女婿在孝期成亲,加上女儿都未及笄,两人根本不可能同房。她这个岳母出现一下,也不会打扰到新人。
时安夏上一世出嫁时,唐楚君已没了。从不知出嫁时,有母亲的“哭上轿”是这般满满的惆怅和幸福。
她心里酸楚得紧,拉着母亲的手不愿放开。
高堂上,时成轩也红着眼眶,想说点什么话吧,又怕说不好惹人嫌。
这是最后一次与唐楚君一起并肩了,往后余生,再无机会。
想着想着,他就十分伤心地哭出了声。
唐楚君:“……”
她才不信这厮对女儿感情这般深厚!肯定有猫腻!
她瞪了一眼时成轩。
时成轩便是收住了眼泪,只中规中矩说了些祝福吉祥话。
时安夏在丫环的搀扶下,喜娘的唱词中,拜别父母,由哥哥时云起背她上轿。
时云起温暖的声音传入她耳鼓,声音也是哽咽的,“夏儿,若是岑鸢欺负你,你定要告诉哥哥,知道吗?”
时安夏鼻子嗡嗡的,“知道了,哥哥。”
她进了轿子,坐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