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你和丫丫在这帮了一天忙,干脆在这儿吃得了。”阿满拉着要走的祖孙俩不让走,江氏指着丫丫圆鼓鼓的肚子给阿满看,“我就烧点水儿,别的重活你俩都拦着不让干。
丫丫纯粹是来吃的,这张小嘴就没有停过,不是果子就是糕点,一天下来肚子就没有下去的时候。”
再说中午已经在这儿吃过了,孙子们要下学回来了,她还要回家整治晚饭才行。
阿满看拦不住,又从家里装了不少橘子和石榴给江氏提着带回家。
青松村张家要开始收鸡鸭鹅的消息,经过一天的传播,该知道都知道了。
夜色黑沉下来,整个村子却还热闹着,各家各户都是抓鸡逮鸭的声音,家家户户养了大半年鸡鸭鹅都遭了殃。
惊恐的睁着绿豆眼四处打量,扑扇着翅膀,瞅准机会就要从人腿间窜出去,又被妇人、汉子眼疾手快的抓着翅膀拎回来。
绑了爪子和翅膀扔进木笼子里,一阵咕咕嘎嘎之后,人头上和院子里落了一地黄色、麻色和白色毛,一阵风吹过飞上房檐屋后。
“哎呦,可疼死老子了!”一阵慌乱过后,汉子龇牙咧嘴揉着屁股开始哎呦喊痛,“明年就不养大鹅了,性子太凶,一不小心就要被拧一口。”
“咋?这会儿嫌弃鹅不香了,那十三一斤的鹅肉香不香啊,咬不咬嘴啊?”
妇人撇男人一眼,不客气的拆男人的台。
男人语塞,看自家婆娘一眼,不服气地哼哼两声,到底说不出鹅肉不香的话,夫妻俩说说闹闹,窗口映在地上的一方亮光,噗一下灭了。
院子咯咯嘎嘎乱叫的惊恐鸡鸭鹅,挤在笼子里互相取暖,没了人声,它们的绿豆眼也安心下来,不知道自己明天的命运。
“阿满,洗漱好没?”芳婶提着灯笼在水槽边张望,阿满勾头洗脸,含混的回了一句,“好了,您去睡吧。”
“成,门我已经关了。”明天要杀鸡宰鸭拔毛,要起个大早。
村里人有事都是早早起来,说不定她起来,门口就已经等着人了。
第二天鸡叫一遍,村尾两个院子已经亮起烛火来,半山腰盘旋着浓密雾气,人从林子穿梭一边,鬓角发梢都沾了湿气,一柳柳贴着额头。
噗呲一声,厨房里亮堂起来,忠叔和茂叔已经把院子和家里牲口都喂好了,穿上围裙进厨房给芳婶帮忙。
今个忙的很,要做些顶饿又方便吃的,新鲜的猪肉加上酸菜调成肉馅儿,韭菜鸡蛋虾米调成素馅,发了一夜的面鼓起一个大包。
手指头戳了洞,一点也不回缩,面里面满是气孔。
忠叔从面盆里扒出面,三俩下揉成一个个圆剂子,茂叔手拿擀面杖,手下翻飞一个个圆面皮就出来了。
芳婶拿起一个面皮子,蒯一勺肉馅,手指头灵活折叠,一个个白胖胖,标准十八个折的包子就包好了。
地灶一边的小陶炉又用上了,里面是闷炖了一夜的红薯粥,咕嘟嘟冒泡泡。
没一会儿厨房就飘出一股股白烟,随风消散,猪肉香味和韭菜的鲜香在厨房里弥漫,两个还没有睡醒的小娃,闻着香味肚子咕咕叫,寻着味就来了。
“赶紧吃饭,一会儿家里忙,你们茂叔一会儿早点儿把你俩送私塾去,知道没?”芳婶按着两人坐下,桌上是提前盛出来的两碗粥,几个放在筐子里晾凉的包子,小娃点头,下一秒手里就被塞了一热乎乎的包子。
大门打开,门口的树下蹲着几个人,看身上那露水和脚下沾了泥的草鞋,一看就不是本村的,是外村的人赶夜路提早来的。
阿满囫囵啃完一个包子,喝了一碗粥,荷包里塞着一个鸡蛋,手里拿着一个账本子和炭笔就出来了,天色还没有彻底亮起来,天边还有些青黑色。
忠叔提着两个灯笼出来挂起来照明,周围顿时亮堂不少,笼子的鸡鸭鹅也能看清楚了。
墙根是忙忙碌碌搬蚂蚁,林间是低飞鸟雀。
等在树下的人一看主家出来,立马过来排队,去年来过一趟,知道这家的规矩。
妇人自来熟地打招呼,“俺们来早,看今儿天不好,估计是要下雨,就趁没下雨先来了。”
说这话儿,忠叔接过她的木笼子,挂在称钩子上,秤砣上下移动 ,直到称头打平,他指着刻度给人看,“您这些鸡一共五十六斤。”
妇人眯着眼去看,阿满赶忙把灯笼凑过去,让妇人看的更清,妇人笑着点头,“是哩,正正好好是五十六斤呢。”
公鸡一斤十二,母鸡十三;公鸭十二,母鸭十三;公鹅十三,母鹅十四。
“您这都是公鸡,一共是672文钱。”阿满不要算盘,口算就算出来了,妇人笑眯眼,结果铜钱塞进怀里贴身放着,“去年就卖给你家,和镇上一个价,称也准,离家还近。
我家还有些鸭子,明儿还给你送来。”
说着话,提着关鸡的木笼子递给芳婶,芳婶弯腰把一只只惊恐公鸡抓出来,换到自家笼子,把空笼子还给妇人。
阿满看妇人被露水打湿的裤脚,还有沾了草屑泥灰的鞋底,给人说:“婶子,明儿您不用来这么早,我们一直到明年天气转暖之前都收鸡鸭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