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子知道庄扬上头还有一位兄长,庄兰常提起,说她的大兄在外经商,她即怕兄长,又很喜欢他。无论是庄平或者庄扬,他们性情都很温和,犬子不免好奇,这位庄扬的兄长,是怎样的一个人。
犬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华丽的马车,其中一辆,车身彩绘,马饰华美,盖弓帽黑里红表,缀着彩绦。这是辆有帷帐的辎车,车前帘子遮掩,看不见车中乘坐之人。
辎车前面,领头的是一辆没有帷帐,轻快的轺车,车中端正坐着一位中年男子,身穿锦袍,身材壮实,样貌宽厚,显然便是阿离的父亲。就见张家母女围簇在他身边,而阿离更是直扑入怀,用短手臂,抱住父亲滚圆的腰身。
犬子傻傻看着,看着张家人的团聚。
三辆马车中,有两辆轺车,一辆坐着张殷,一辆乘坐的是庄秉。庄秉同样是冠剑的装束,他年纪看着十分年轻,却沉稳。他从车中下来,跪拜在庄母面前。庄母将他搀起。他扫视弟妹,逐一揽抱,庄家孩子感情好,相亲相爱,着实令人羡慕。
这时张殷走了过来,和庄母诉说着什么,庄张两家的人,都看向停在一旁,始终安安静静的辎车。庄母的神色先是惊诧,继而惊喜,执住庄秉的手,激动交谈。庄兰和阿平傻傻站着,显得很茫然,唯有庄扬朝舅父走去,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
犬子站得远,不似其他闲人都围了上去,他观察到庄张两家人的神态,并未听清他们谈话的声音。犬子对辎车中坐着的人,越发感兴趣,会是谁呢?
庄秉在家人和亲戚的拥簇下,步行前往庄家院子,庄秉的轺车后头,紧紧跟随着辎车,辎车的帷幕一直没有打开。
围观的人们都很好奇,纷纷猜测辎车中坐着的是何人。不知是谁听得真切,说了句:“是新妇,庄家大郎娶妻了!”人群嘈杂,紧随辎车不放。
辎车终于停在庄家院中,庄秉走至辎车前,将辎车的帷幕挽起,里头坐着一位盛装的新妇。庄秉搀扶新妇下车,新妇羞涩低头,和庄秉执手并肩,在家人的拥护下,将新妇领进门。
新妇婀娜姝丽,引的围观的人们争相观看。
庄家仆人从辎车上抬下众多妆奁,有精美的丝绸,光彩夺目的漆器和精致的青铜器皿、灯具、香炉。
竹里的人们奔走相告,庄家大郎娶了位美丽新娘子,还带来一车的妆奁。
犬子见庄扬他们进屋了,便就散去,不似其他人,围在院外探头探脑。
这日庄家仆人成群忙碌,杀猪杀羊,洗涤碗盘,犬子来竹里居住半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热闹的情景。
犬子回家,见到向来安静在堂上纺织的刘母,人站在木桥上张望,显然就是她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犬子,庄家这么热闹啊,是谁来了?”
“阿母,是庄家大郎回来,还带来新妇。”
“难怪了。”
刘母也知道庄家有个大郎,在外经商。
母子俩回屋去,眼见天快黑了,刘母已做好饭。母子俩吃着粗陋的食物,对于正在大办宴席的庄家,并不去探看。
夜里卧在榻上,犬子念念不忘的是那辆漂亮的辎车,他梦见自己也有这样的一辆车,并且像位贵客般打扮,盛装坐在车中。梦中的自己,是位成年男子,冠剑锦袍,独自赶着马车,驰骋在原野上。
庄宅家宴,席宴上,除去庄家人,也宴请了舅父一家。
入宴前,庄秉带新妇,叩拜堂上庄母,庄母将他们搀扶起。庄母执住儿媳的手,小声问她话语。新妇文静,随和,待庄母恭敬温顺。虽然婚事并非由庄母做主,她对这位儿媳倒也满意。
庄秉夫妇叩拜长辈后,小辈这才入席落座,享用佳肴。
舅父张殷坐在贵席上,讲述他如何在广汉郡为庄秉主持婚事。
春时庄秉和舅父到谷昌贩马,运往广汉郡,张殷如常到郡中友人廷掾林忠家饮酒,正好听闻林忠要嫁女儿。林家二女娴静有美名,庄秉有意迎娶,便由舅父帮忙撮合。原本也不敢想林忠会同意,求亲的人许多,家世比庄秉好的不少。后得到首肯,便就急忙操办婚礼,而未来得及报知在临邛的家人。
“多亏舅父,方得促成这桩美事。”
庄秉举酒致谢,他身旁坐着新妇,新妇亦是举酒道谢,低头恭敬。
“免礼,也是阿秉一表人才,得人赏识。”
夸赞起自家大外甥,张殷从不吝啬美词。
和舅父的宽厚仁爱不同,舅母精明,询问起林家的状况,有几个姐妹兄弟,姐妹是否都出嫁了,兄弟以何业为生。
新妇轻语回复,未失礼节。她回话时,庄秉一直看着微笑、点头,这样一个小小细节,为庄扬捕抓。庄扬知道兄长不苟言笑,显然是深爱着这位女子。
新妇叫林嫱,幼名阿细,家中有姐弟四人,大姐已出嫁,妹妹尚小,弟弟唤林禹,在锦官城游学,年纪和庄扬差不多大。
大人谈的都是家长里短,小孩们不感兴趣,庄兰舀着美味的肉羹喝,眉眼弯弯,因有美味佳肴相伴,她心里也是乐呵呵。
宴会散去,庄母执住新妇的手,到屋里头谈话。庄秉将舅母一家送出门外,把弟妹唤齐,喊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