弛弓飞箭,于风中快速旋转,飞射中翱翔于天的一只秋沙鸭。秋沙鸭尚且发不出一声悲啼,便从半空中无声无息坠落。
秋沙鸭落地之时,犬子弓渊弹回原位,稳稳收起,他收弓的动作非常帅气,阿平看得发呆。
往时,阿平多少有些看不起种田的粗人,然而对于犬子,他十分佩服。不只是因为犬子教他弓射,更因为他确实有过人的技艺,而且做事从容,胸有成足。
虽然犬子只比自己大一岁,给阿平的感觉,犬子却像他兄长一样可靠。
“犬子兄,鸟儿在这里!”
庄兰在前方奔跑,停在了一个位置。他们身处于湖畔芦苇丛中,高高的芦苇遮掩他们孩子们大半的身体。
庄兰没去拾秋沙鸭,而是拿树枝戳它,秋沙鸭腹部中箭,鲜血染红半身的羽毛。犬子弯身拾取,他手指碰触到秋沙鸭的血液,那血还很温热。
“它好可怜,本来还在天上开心地飞,突然就死掉了。”
庄兰这才意识到狩猎的残酷,刚出来打猎时,她兴高采烈,只差没在山林中欢喜狂奔。庄兰身上也背着张弓,是张小弓。因她喜欢弓射,由此庄扬也给她买了一张弓。
“嗯。”
犬子虽然是猎手,然而庄兰这话,他也认同。
“犬子兄,秋沙鸭都飞走了,我们换个地方吗?”
阿离捏着弓箭,望着空荡的芦苇湖,他还没有猎到任何猎物。
此湖无名,见长满芦苇,便唤做芦苇湖。
西岸的山林,犬子熟悉,庄兰等人则是第一次到来,他们跟随在犬子身边,以免迷路。
这次来芦苇湖,犬子没看到灰鹤,反倒猎取到秋沙鸭。此地水禽多,往后可以常来转转。
“沿河畔走,猎物比较多。”
犬子在前领路,众人跟随。
突然庄兰停下脚步,目光直勾勾看着对岸的山崖。
“阿兰,怎么了?”
阿平问她。
“有好看的花。”
庄兰指着山崖上一簇野花。花朵似一只只蝴蝶,颜色却是不常见的蓝色。
见众人疑惑,庄兰说:“要是摘回去,兄长一定很喜欢。”
庄扬爱花,人所周知。
“那边太危险了。”
阿平摇头,长于山崖,何况水畔苔藓湿滑。
“我过去摘。”
犬子放下手中的弓箭,卸下身后背的篮筐。
他脱去鞋袜,挽高裤筒,直蹚过河水。阿平和阿离在旁看得担虑,庄兰也想过河,不过被阿平拉住。
“犬子兄,别摘了,你快回来。”
阿平在身后喊叫。对岸的杂草没膝,在阿平看来危机四伏。
“阿平,有绳子。”
庄兰从犬子留下的篮筐里找出一条麻绳。
犬子过河后,又将鞋子穿上,他没在意身后阿平他们的喊叫,他站在山崖之下,仰望上头开得灿烂的花卉,他琢磨着要怎么采摘。却不想他在山崖下思索时,庄兰他们已经过河前来。
阿平将绳子绑在腰上,然后绑庄兰和阿离,将三人牵在一起,这才蹚水过来。河水其实不深,河中有石子,就怕一脚踩空溺水。
“怎么过来了?”
犬子回头看到身后齐刷刷三人,全都像落汤鸡。犬子过河何等利索,也就裤筒被水打湿,阿平他们则浑身湿透。
“犬子兄,我们一起摘花。”
庄兰挤捏衣角的水,兴致勃勃。
“……”
犬子看看山崖,再看看身边这三位小伙伴,他说:“不摘了,我们回去。”
他带他们出来,就得安全带回去,若是出点事,庄扬一定很伤心。
“太危险,会摔着的,回去吧。”
阿平早就觉得不能冒这个险。
“好。”
庄兰点头,花儿虽好看,她也不希望犬子兄受伤。
四人由犬子带领,再次蹚河,这次没有拉绳子,由犬子护着他们过河。
说是出来打猎,其实也只是跟着犬子出来玩,除去犬子,他们三人的射术都不行,顶多打打死物——靶子,活物一只也打不着。
回去时,天近黄昏,走到先前做了记号的树木旁,犬子侧耳倾听,并无声息。
“犬子兄,怎么不走了?”
阿离好奇询问,他手上晃着一根狗尾巴草。
“嘘。”
犬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众人都停下动作,安静不交谈,虽然不知道犬子这是干么,却很听话。
就在庄兰无聊地把一朵野菊花插阿平头上,阿平怒瞪她时,突然听到一两声类似于家中小鸡的叫声,继而是铺天盖地的鸣叫声,这次声色复杂,有粗有细,彼此起伏。
三人面面相觑,惊喜不已。
对于他们庄张的孩子们而言,他们的活动场所只限于有人类居地的地方,也就竹里的东南,以往,他们未曾涉及西岸的山林。自然也不曾遇到过这样的情景,太新奇、有趣了。
“哈哈,吓死我了。”
庄兰拍拍扁平的胸口。
众人从草丛中站起,眺望天际的夕阳。晚风吹拂河畔的芦苇,花田鸡的叫声在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