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回门之后,迟家就带着叶青鸾去了城里生活。迟家大宅就此落了锁,只留了一两个族人帮忙洒扫。
也因为丢了个大脸,叶老爷子也消停了些。听说叶家好些族人现在怨他得很,因为他虐待大孙女,又高价叫卖小孙女,两件事并做一处,恶名着实传了出去。好些叶家宗亲的女儿议亲的时候,多了龃龉,还有两三个女儿被退了亲,这些人受了无妄之灾,那口气自然咽不下的。
村子西边叶家家族聚居的地方,如今争吵声天天有,斗殴也时常发生,眼见着,是一天天的乱下去了。
“你和楚三要一起去省城?”
叶青鸢和楚攸行相携来到楚族长家里,才说明来意,楚族长手里的热茶应声洒了一半。叶青鸢反客为主,为他添水,“族长,别激动啊。这不是我们家一家子妇孺,想要托您和婶子多多照顾么。”
深呼吸两口,方才定下心来,楚族长摆了摆手,道:“乡里乡亲,别说那样见外的话!都包在我身上了!——只是,你们到省城去,是要做什么来?什么时候回家?能不能跟我透个风声,我也好心里有数。回头年末的时候到县衙去喝年末宴的时候,也好对城里的官长们,有个交代?”
叶青鸢很理所当然地道:“那可以理解的,楚三是朝廷命官嘛,平白无故跑了不行……”
孰料,楚族长微笑摇头,说:“不对不对,楚三去向,乡里县里无权置喙。有问题的反而是你,青鸢,你是有夫之妇,户籍在本地,没有路引文书往外跑了,到了外地是黑户,是要被抓起来的。”
叶青鸢:“……”
辖治如此严格的么?
但涉及总督府阴私,倒不好大肆张扬。
正为难间,楚攸行道:“我是应了上峰抬举,领了水师营教头之流职,为期一年。青鸢,随我。”
这是给她打了个掩护了,楚族长信以为真,说:“原来如此,军营生活艰苦,有个人照应,知冷知热的,也好。青鸢,没想到你如此贤惠啊。”
说罢,看着叶青鸢呵呵笑。
叶青鸢哭笑不得,辩解又不好,不辩解,又觉得“贤惠”俩字着实刺耳,也就低头喝茶,敷衍了过去。
有了楚族长拍胸脯,心里算是放下了一半,另一半,还悬在着。
叶青鸢兑了八十两银子的、一分一个的银瓜子,整整四大袋,交给叶王氏,此外还有半张床的物资:“娘,这些银子,你妥善收起来,别叫那些小子们看到了,人多眼杂,丢了没处找。这些是糖、盐,每样两斤,够吃一年了。这是点心,摆出来招待客人用。”
叶王氏应着。叶青鸢指着牛皮纸包的鼓鼓囊囊一大包,说:“还有这一大包,是各色丸散,有行军丹,有止血丹,有单独包起来的天王保心丹,那是单给你的,你心绞痛了就吃一颗。还有给孩子们吃的龙牡壮骨丹,给小豪和阿秋洗澡泡筋骨的铜皮汤,都装在一起。别的药材,在工坊旁的库房架子上,汤料药材都有,我写了标签的,他们都认字,你让他们帮你找,记得时不时拿出来晒晒。”
叶王氏说:“生意呢?”
“这可问着了。”叶青鸢一拍大腿,很高兴,“你先把银子收好,我把阿骏叫过来。”
叶一骏过来到,叶青鸢抓起算盘和账本,递给他:“阿骏,现在珠算学得入港了吧?”
叶一骏道:“还好。”
叶青鸢道:“我平日教你们的四则混合运算呢?”
“那个可好学了。你带给我们的算经也都有在看,看了大概三分之一,就太难了。没能看下去。”叶一骏以为叶青鸢要考校自己的学业,不禁低下头去,脸上带了丝惭愧之色。
叶青鸢打了个响指:“那就够用了。我出门期间,账本交给你。这是库房钥匙,你和娘一起保管。有点什么事情,你们商量着办。你有信心当家吗?”
叶一骏惊呆了,看上去人傻呵呵的:“我,当家?”
叶王氏却一脸欢容,笑道:“对了,对了。阿骏可以学着当家了。你可是男子汉呢。”
叶一骏没有什么信心的样子,怯怯地看着叶青鸢,也不说话,眼底里全是问询。叶青鸢说:“你可以的。只是保持生意上的走动罢了。春和堂也好,廖记茶馆也好,都是你去过的。只是还要兼顾学业,确实辛苦了些——辛苦,也是锻炼人呀!”
一个萝卜一个大棒的,三言两语,说动了叶一骏。
少年挺起胸膛,眼里有了神采,深感责任在肩:“好!交给我了!我一定不负姐姐重托!”
叶青鸢弯了弯嘴角。
多年之后,功成名就的叶一骏对着满堂儿孙想当年,总会想起这一年里的艰辛和乐趣,难忘又深刻。后来他写了一篇文章纪念少年当家这一年,成了千古名篇,被皇帝收录进全书大典中去。这又是后话,按下不表。
从红石村往广梧府城洋城,约莫三百多里路,走水路一天一夜可到。
这日收拾了东西,告别了家人,叶青鸢和楚攸行两个人骑着两匹马,轻装简从,登船而去。跟随他们一起去的,还有小豪和罗秋田。他们却是用士兵的身份,跟着楚攸行外派的。
他们坐的官船不算大,船上还有别的官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