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红包的那个,还不满意:“我们这儿许多人,都得改口,雨露均沾哇。”
眨眼间,十二个六分银子的大红包没了。
太阳穴上青筋涨得大拇指粗,迟相贤咬着牙直笑:“各位大姨小姨,姨奶奶们,我现在可以进去接亲了没?”
许二娘这才镇场子出现,横在门前对迟相贤说:“秀才郎大喜呀!”
现在迟相贤听见这几个字就头大,顾全礼节拱手行礼:“二姨好,我来接新娘子了。”
许二娘说:“我们家青鸾可是花容月貌,天上嫦娥下凡,嫁谁都是配得上的。迟家迎娶了她,真是捡到宝了。”
迟相贤道:“可不是呢。”
许二娘画风一转:“所以这么好看的娘子,再给一百两银子添妆钱,是不是很应该?”
迟相贤吓一大跳:“一百两银子?二姨,你在开玩笑吧?”
许二娘一脸认真,挑眉道:“你觉得我会在今天这种日子开玩笑么?”
“……”迟相贤脑门上冷汗一下子下来了,喜婆也没想到会突然之间闹这么一出,当了二十多年喜婆,这场景属实没见过。她不想失了到手的辛苦钱,上前笑着打圆场:“姨奶奶,之前不是已经给了一百银子彩礼么。咋还临上花轿了还要?也没听说哪个地方有这种俗例的。真的别开玩笑了,快点开门让我背新娘子出来吧,吉时快要到了。呐,这点开门利是,请笑纳。”
一边说,一边从腰间的红布袋子里取出两只金戒指,递向许二娘。这是等会儿拜堂的时候添妆用的,喜婆咬着牙提前拿出来了,一心先把眼前难关过了再说。
谁知道许二娘一收了那戒指,有人不干了,不干的是叶张氏和叶许氏。眼见不是正经长辈的许二娘得了俩金灿灿大戒指,叶张氏和叶许氏双双跳出来,拦住已抬脚上阶的迟相贤和喜婆:“等会儿,二姨是长辈,我们就不是了吗?”
这两个人,一个是新娘子的奶奶,一个是新娘子的亲娘,就跟俩座山雕似的,一脸不好打发。迟相贤快哭出来了,道:“奶奶,岳母,你们也跟着胡闹吗?”
叶张氏顿时立起了眼睛,高声道:“谁胡闹啦?二姨得了金戒指,正经奶奶没东西,传出去不是笑掉人大牙?”
迟相贤无奈,只得回头问喜婆:“还有没有金子?不拘手镯戒指簪子都行,回头我按价补你。”
喜婆苦瓜似的表情,手一张:“没了,什么都没了。”
叶张氏和叶许氏就跟俩门神似的,对着迟相贤虎视眈眈。迟相贤硬着头皮,低声下气道:“奶奶,岳母,要不先记着。回头我再打一套金子首饰给二位,一人一套。如何?”
自从六岁启蒙,“才子”名声扬起之后,这是迟相贤十几年来最低声下气的一次。
偏生叶张氏已被许二娘得的金子染红了眼,上了头,寸步不饶:“不行,今天必须要给我!不然的话我这头上光秃秃的,脸往哪儿搁?”
迟相贤呼吸当场急促起来!
眼看吉时一点一点一点逼近,喜婆想了个法子,卑微妥协道:“要不然,让新郎官打个欠条吧?那就没法跑了?”
迟相贤一把拉住喜婆,怒道:“不必!”
他快步冲到门前,高声喊:“叶青鸾!你就这么放任你家亲人吗?我就问你,他们从我这儿敲的银子,打算放多少在嫁妆里返回来?”
叶许氏低声道:“返回?这不都是给我们的吗?我们一言还要说亲呢。”
迟相贤狠狠瞪了她一眼,叶许氏觉察到他异样,不敢吱声了。
门内,就跟死了一半安静。迟相贤重复了四五遍之后,才传来叶青鸾大义凛然的说话:“贤哥哥,你已经是秀才郎了,前途无限。我家人养育我不容易,都是为了我好,日后让婆家能看得起我,所以才有今日种种要求。你如果重视我的话,就听了我奶奶和娘亲的吧!”
周围人听得分明,院子里一片窃窃私语:“对啊对啊,人家养大个闺女不容易呢。如花似玉的。”
“迟秀才,你日后挣钱容易,不就给了呗。白得一个漂亮媳妇儿呢。”
迟家跟来的人争辩:“这眼看着百八十两银子出去了,谁家能挣一百银子啊?这算哪门子的白得?”
“我不管,就是白得。谁叫叶青鸾长得好看呢?”
迟家人:“长得好看?她姐姐叶青鸢当年长得比她好看十倍,你们真好笑,当我们没有脑子,记不住事情么?要不是叶青鸢毁掉了容貌,轮得到叶青鸾?”
莫名其妙扯上了叶青鸢,争吵声音还越来越大,传到屋里去了。叶青鸾听人说她相貌不及叶青鸢,心里气恨,越发发了性子:“贤哥哥,你为什么还不答应?是不是心里没有我了?”
心里一直紧绷着的弦,终于随着叶青鸾的背刺彻底断裂。迟相贤心里哇凉哇凉的,一咬牙一跺脚,“好!既然你油盐不进,看来是无心跟我结亲。兄弟们,我们走!”
“这亲,本秀才不结了!”
众人傻眼:“什么?”
看到迟相贤转身跨着大步子往外走,眨眼功夫人就道了门槛外,大家才发现他不是开玩笑?
“新郎官跑了!”
“新郎官不结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