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许氏也知道丈夫脾气,白送小红过去给叶栋材出气罢了。果然,那边打了小红一巴掌之后,声音低了下去。对这一切,叶青鸾视而不见,重新沉浸到研究自己嫁妆单子里。
可怜张大夫,被强迫着给叶一言看完病,拿着叶家象征性的五十文钱,好不容易脱了身。
“干,这叶家,欺人太甚。”张大夫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家里,缝补着被扯坏的新衣服,骂不绝口。
转天,随着过年走亲戚的机会,叶家做的好事,从山脚路的冲突到用柴刀强迫大夫接骨的经过,就原原本本地传遍了红石村周围十里八乡。
叶青鸢家,自然也听到了。
还是张大娘子亲自来讨要草药,顺带抹着眼泪诉苦的。众人自然好生安慰了张大娘一番。张大娘抹着眼泪道:“还是青鸢丫头果断,带着你娘分家。我算是看明白了,他们就是故意害你,换亲,让心爱的二房攀上迟秀才家高枝的。自从定亲之后,这一家子越发轻狂了。”
叶青鸢心里波澜不惊的,道:“我家楚三文武双全,比迟相贤强多了!我还得感谢他们换了亲!”
几次跟迟相贤打交道,她对那男人残存的些微好感,湮灭殆尽!
张大娘子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时候你是相当欢喜他啊,不说生病之前每天见面,就算痴傻了,除了认得你娘,就只认得他。闹出了好多尴尬事……”
叶青鸢一呆,“啊?”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张大娘子虚空甩动帕子,驱赶尴尬,笑道:“没事,都过去了。我突然想起家里还炖着小鸡呢,先回去了哈。”
叶青鸢:“……您慢走。”
送走了张大娘子,叶王氏直叹气:“真是造孽了,明明是自己求人,怎么还可以动刀动枪喊打喊杀的呢?”
叶青鸢冷漠脸:“因为他们傻逼啊。娘,该换药了,麻烦翻个身。”
叶王氏现在也只能静卧在床休养,看到母亲的惨状,叶青鸢就很难同情叶家人。听说叶一言手指接上了,她还后悔自己没有用劲呢!——就应该直接踩粉碎!
换药很疼,翻身也疼,叶王氏忍着疼痛,愧疚地说:“娘没用,心软,拖累了你们。以后娘再也不犯傻了。”
叶青鸢勾唇微笑,道:“娘,你会这么想,我就很高兴了。真的,坏人就是坏人,不会因为你对他们后退一步,就懂得适可而止的。你看看张大夫的遭遇,是不是和你差不离了?”
“话是这么说,可他们现在是秀才亲家,日后要做官的。我们得罪死了也不好?”
“娘,你想太多了。”叶青鸢给叶王氏擦了擦汗,看到手帕上全湿透了,就知道叶王氏疼得厉害。于是就转移话题,拿一些过了年之后如何重新安排织布耕种之类的话头,引开叶王氏注意力。
因着叶王氏受伤,闹元宵也没怎么闹,草草的就过了。
过了元宵,年就过完了,村子里外出务工的务工,准备种地的准备种地,生活回到了正常。
迟秀才父子,年没有过完,就回了书院,倒是有了几分认真念书的样子。原来今年的春闱是因打胜仗了开的恩科,正常得三年一次的,恩科就是加考,机会难得,这次考不中,就要再等三年了。所以整个郡县的读书人都摩拳擦掌,志在必得。
但叶一言手指断了,没办法按照原本说定的那样去入学,只能继续留在家。他自己倒是乐得偷懒,但叶栋材生了好久的气,找各种理由把家里的长工短工打了个遍。最可怜的是小红,村里人看得清楚,这些日子小红偶尔出门,脸上手上,旧伤添新伤,跟当年的叶王氏一模一样。谁见了都要叹一声命苦。
……
春雨绵绵,一连几天不见放晴。
纵然是光天白日,关上了门,也得点两支牛油大烛才好照亮屋子。楚攸行正襟危坐在中堂,食指微曲,轻轻叩击着面前一叠盖了鲜红官印的文书,轻声细语中,透着千钧之力:“后天是卫所招兵的日子。年满14周岁的都可以去。户籍纸我已经给你们做好了,谁愿意去,就举手。”
早就很久之前,就说过要带他们进卫所,当军户。可真正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不少少年还是犹豫了。
他们已经习惯了红石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平静生活,也很珍惜,杨昊最先开口:“如果我们去了卫所,是不是以后都不能回来了?”
小豪紧跟在后面:“那我们是不是就没有家了?”
楚攸行说:“谁跟你们说的?我在卫所里当差,难道就没有回家么?只要不是打仗的时候,节假日,休沐日,都是一样可以回家的。另外还有军饷。别的地方我不敢保证,洪山县卫所这边,军饷还是很及时发放的。相当于给家里减轻了许多负担。”
这么说,少年们脸上都是神色一松。罗秋田嘴角上扬,有了笑模样:“有军饷诶。那是真好。还可以学本事。我愿意去。”
把一张文书递给他,楚攸行教他在空白处签名画押。罗秋田开了头,比他年纪大的小豪也跟着画押了,老四也画了。叶一骏说:“我也要一张。”
楚攸行道:“你和老五脑瓜子最灵光,不许去,回头进村学正经念书。”
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