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这个眼神出现得也太频繁了,钩子似的,勾得叶青鸢心里时常慌慌乱乱,她道:“怎么啦?老看着我。”
楚攸行说:“让你给回我,还真的给啊?”
他见过,有些同袍外出刀口舔血的卖命,所有银钱细软交给自己妻子。等他们断胳膊断腿之后,那妇人却一个镚都不掏,任由丈夫伤重而死。他也见过,有些同袍托老乡捎银钱回家,回头到家里一问,父母妻儿贫困潦倒一个仙儿都没收到,再细查原来老乡卷了钱进了赌档,连本带利输得裤衩子都不剩……这样的事情见得多了之后,也就对给出去的财物不再抱着能收回来的心思了。
叶青鸢觉得他奇奇怪怪的:“你自己说的啊,那有什么的。你五百两都给了我了,难道我还在意这些珍珠?”
她那张巴掌大的丑脸,一脸坦荡,眼神更是一眼到底的清澈。楚攸行内心深处油然而生一股罪恶感,他扭过脸去,躲开她的视线,也不好告诉她,珍珠比五百两珍贵。他说:“那是。我过两日就进城,你等我好消息吧。”
第二天,楚攸行就去见了叶族长,要提前还钱。
他还把楚族长也带去了。
叶族长似乎是早有预料,听他说了来意,很是平静:“好啊。能够提前还钱就最好了。我这就去把叶老头儿叫来。”
谁知道叶伟来了就坐地起价:“拖了这么久,得按利算。外头的行市价是五分的利息,既然叶青鸢是我亲孙女,你是我孙女婿,那就按三分利给你好了。十两银子,三分利,合共三两银子的利钱。”
楚族长怒了:“三分利,不是三分银子吗?哪里跑出来的三两来?好家伙合着你这是比城里放印子钱的还狠呐?”
叶伟倚老卖老,道:“我吃过的盐多过你吃的米,我说多少就多少!就这三两银子,已经没有按照驴打滚算了,楚三啊,你看爷爷对你多好?”
说罢,还拈着胡须,对着楚攸行微微一笑。
这本是市井泼皮占人口头便宜的说话方式,楚族长眉头皱得越发紧了:“你不要太过分了。”
就连叶族长,那脸色也讪讪的,不好看。
楚攸行说:“三分利,对吧。合共十三两银子。”
叶伟点头。
银光一闪,楚攸行真的拿出来了一锭元宝,在手里掂量着。叶伟眼睛都直了,裂开嘴巴合不拢:“对对,快给我。”
他伸手想要去抓那银子,楚攸行侧了侧身,叶伟没能抓到。他调整了一下身子,又去抓,又没抓到……如此这般三番四次,俨然成了猫戏老鼠。直到叶伟气喘吁吁的了,叶族长才不忍卒目的道:“叶老爷子,他闹着你玩呢。你就别损了这副老骨头啦!”
叶伟停了下来,喘着气:“你,你耍我?”
楚攸行微微一笑,道:“你两个月给我跑出三两银子来,难道不是耍我?”
叶族长皱眉:“楚三,叶老爷子年纪大了。莫要欺人太甚。”
楚攸行淡淡的道:“他两个月跑出三两银子来,难道就不是欺负我?”
看了看楚攸行高大挺拔的身量,想到他从前村里揍人的狠辣,叶族长:“……”
不敢吱声了。
楚攸行却没打算放过他,混不吝般的,看了过来:“莫非族长也觉得这种利息很正常?村子里土里刨食的人多了去了,六口之家,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一年,刨去种子、肥料、嚼用,一家子能剩个五两银子,就差不多了。二十两银子的彩礼钱,得一家子勒紧裤带过四五年——还得风调雨顺的四五年。要其中一年天灾人祸什么的,颗粒无收,还得到城里赊米吃。哪怕是赊账的赖扒皮,给农民算个账,三月借出去,十月还账,也是二两银子出去,二两二分回。”
他侃侃而谈,随手划拉着,把一块银子,一会儿拽成长条,一会儿搓成银饼。
叶族长和叶伟的两张脸,就全都绿了。
暗中抚了抚手臂被吓得竖起的汗毛,叶族长结结巴巴道:“楚、楚三,你、你别耍横的哈!”
把银子拧出来一块儿,在手心里一抛一抛的,楚攸行脸上笑嘻嘻,眼眸深不见底:“我也没有耍横,我在讲道理呢。”
叶伟抚着心口呻吟:“哎哟,我这把老骨头要不行啦……孙女婿恐吓我……”
楚攸行轻哼:“这样就受不了了?那不如直接死了算了。留着还浪费粮食。”
随手一捏,又把掰下来那块银子给揉回原处,浑然一体。
叶伟又气又怕,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楚攸行往怀里掏了掏,所有人都一脸惊恐。还好,他只是拿了字据出来,道:“白纸黑字写的也不算。我还不知道堂堂秀才郎的亲家,干的没本钱买卖。好,既然如此,那么你叶家租种我们楚氏宗族里的十亩菜地,这会儿也别种了。我愿意出一百两银子来租下。立刻,马上。族长,你说可以吗?”
旁边的楚族长早就看得呆了,听见楚攸行说话,大吃一惊:“一、一百两银子?哪、哪里要得这许多?我、我们的地租一年才五两银子,外加三分利啊!一百两银子,可以租二十年了!”
楚攸行微笑道:“你就说愿不愿意?”
不等楚族长回答,叶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