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叶王氏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地消失了,垂着眼睛低声道:“是我连累了大家……”
楚攸行正色道:“娘,千万别这么说。你从叶家出来了,青鸢才真正没有后顾之忧。叶家那边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楚攸行这句话,算是把她心里想的说出来了,叶青鸢默默点头。
叶王氏心事重重的样子。
吃完饭,她主动包揽了收拾的活儿。叶青鸢点燃了松明,楚攸行和月明就着这光线,开始赶工养鸡的鸡窝。叶青鸢买小鸡的时候很爽,想得也很美好,鸡长大了,肉鸡可以卖钱;母鸡可以下蛋,鸡蛋可以卖,可以孵小鸡。然后养殖业就这么搞起来了。
而事实上是,带回家的时候,小鸡们连连受到人声惊吓,就不吃不喝的,已经夭折了两只。
入夜,小鸡们冷得挤成一团。
“不赶紧把鸡窝弄出来,非全部夭折不可。”
叶青鸢还不大相信,不过在收拾好草药之后,还是过来帮忙了,“我看它们开始吃东西了啊,那不是蛮好的。”
楚攸行说:“小鸡小鸭子身上全是绒毛,不怎么能保暖。下半夜如果打个霜什么的,很容易就死了。刚才我看到瓦檐上面蒙了一层白面,下半夜一定会结霜。”
“女婿说得对。”叶王氏也忙完了,她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一盏煤油灯,灯罩子破了,但灯身还完好的。她抽出几根篾条,劈细,开始编东西,一边忙活一边说,“我弄个灯罩罩着。你们的鸡窝做好之后,放进去。外头压上油布,就可以挡风保暖了,肯定没问题。过几天小鸡换毛长大之前,再到院子里搭个大鸡窝,就可以把鸡养起来了!”
叶青鸢不禁佩服:“娘,你竟然也懂这个?”
谁知道三个人全都怪异地看着她,一脸一言难尽:“……”
楚攸行淡淡的道:“叶青鸢,这些农家活计,村里人人都懂。你……嗯,没事,你慢慢学着就好了。”
叶王氏眼泪汪汪的,爱怜无比:“阿弥陀佛,你傻了还能再好过来,就已经是老天爷开眼了。别急,慢慢来。”
叶青鸢懂了,原来家里人都以为她傻病才痊愈,于是这么好耐心地教导她啊。
她:“……”
他们人还怪好的咧。
她又想起自己的辣椒,失声道:“啊,原来这边会结霜啊,那我的辣椒岂不是不能种了?它们得在炎热的地方才长得好的啊!”
问明白了辣椒需要的条件之后,楚攸行道:“也不一定要炎热的地方……辣椒也有很多品种。我们这边野外不就长了许多么,如果你真的想要种,就直接去野外挖了一两年生的成树回来吧。这样比较好活,等到了春天,再想别的。”
叶青鸢豁然开朗:“你说得对。”
楚攸行顺嘴道:“你这脑子也是傻病没好全啊,哪儿会有人秋天种地的?”
他话一出口,觉得自己说太重了,略有些担心姑娘受不住,会扁嘴巴哭鼻子。没想到叶青鸢浑然不觉,一脸谦虚地接受:“你说得是,楚三,你再说说呗,除了辣椒,别的还有啥可以这么干?”
楚攸行垂下眼睛,心道:“没想到她情绪如此稳定,说话也容易说。”
他没有吱声,叶王氏倒是打开了话匣子道:“你今天带回来的紫苏就可以啊。辣椒、野芭蕉、柑橘都可以。但叶子菜就不行了,得老老实实地播种。”
叶青鸢说:“种子我有了,灶屋窗台底下,用油纸包着的就是。”
叶王氏说:“光用油纸包可不行,会有老鼠来偷吃的。播种到地里的时候,也会被鸟儿翻出来啄食。”
叶青鸢为难了:“啊这……”
还是楚攸行给支了个招:“你明天到山里去,采一点毒草,断肠草也行,麻果也行,榨出汁液来,把种子搅拌一下。这样就不会被老鼠雀鸟偷吃了。”
叶青鸢听了,觉得果然是好主意,就答应了下来:“好啊。那我得再编一双新草鞋。”
自从穿越过来之后,别的手工活迅速学会,进步最快的还数编草鞋的技术。
叶王氏看了一眼她已经磨破了的草鞋,说:“成天穿草鞋怎么行呢,我看你屋子里还有些碎布,等娘给你做个正经的鞋子。”
叶青鸢惊喜道:“娘,你会做鞋子啊?”
叶王氏就笑了:“你又说傻话了,娘怎么不会做鞋子呢。从前一家子的鞋子,都是娘做的。”
她果真找了一块木板子,一根炭条,让叶青鸢脱了鞋子把脚丫子踩在木板上,画出脚大小来。叶青鸢说:“我下次进城,是不是该买套笔墨纸砚回来?”
叶王氏唬了一跳,道:“没必要没必要,我们什么人家,那等尊贵东西也是好肖想的!”
叶青鸢:“?”
楚攸行就对她解释:“笔墨纸砚都是读书人用的,写过字的纸,得送到专门的字纸炉去烧。一支湖笔就要一两银子,一刀最次的毛边纸也得300文钱。你那想法,嗯,很大胆。”
男人嘴角难以抑制的疯狂上扬,叶青鸢眯了眯眼睛,“你在嘲笑我吗?”
楚攸行转过脸:“没有。”
呵,她怎么就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