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天空之中飘起了一阵细雨,给交州城蒙上了一层天青色。
交州这地方雨来的快也去得快,半个时辰过后,天空就已经放晴。
碧空如洗,空气中都布满了泥土芬芳。
一辆马车在烟火气中穿城而过,哒哒的马蹄声清脆悦耳。
薛仁贵抹了一把脸,挥舞了一下鞭子:“殿下,这交州就这点不好,下个小雨,明明雨点没落身上,我偏偏觉得人都湿透了。”
“这有啥,你是没见过回南天。”
薛仁贵确信自己确实没听过回南天这个词,但还没来得及问,他就停下了马车。
工坊到了。
工坊在交州城外,经过一段时间建设之后,和一开始简直天差地别。
此时,工坊里,最兴奋就是丁三两了,他手里捧着一把细密的白花花的刚产出的盐,心潮澎湃。
“大人,这海盐不能吃啊。”
说话之人是丁三两找来的读书人出身贫苦踏实肯干,暴晒十几天脸上脱了皮却依旧不在乎。
无他,他们这些人每年会有五百贯收入,在这个多灾多难的时代,在交州这片大部分人还得靠啃果子果腹的时代,他们绝对是傲视群雄一般的存在。
此时他极为急切:“从小到大我见过不少人用海水晒盐,吃了之后上吐下泻,甚至还有人当场死掉的。”
其他人也开始劝说。
“古往今来若是这海水能制盐,那咱大海边的人难道还能缺盐不成?”
“是啊大人,若是真能用海水采盐,为何先前就没人去做。”
“大人,这工坊里民夫如此之多,每日光是粮食就得消耗无数,若只是为了制盐,那不就是胡搞么。”
“是啊,我等过来可不光是为了钱,我等是想实现心中抱负干一些大事啊。”
丁三两可不会因为这些人三言两语就被说动,殿下给他的海水制盐之法他日夜品读,苦思冥想,若只是糊弄人的把式他能不知道吗?
他无比自信:“这海盐不出意外便是殿下所需要的,而且据我所知,民夫之中早就有人偷偷塞嘴里尝过了,若是有事,他们为何不说。”
“你们这些人,把脑子从脚后跟里拿出来用用吧,这可是革新之法,神仙之术,此法成,大唐盐商要改天换地啊。”
丁三两不傻,海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能用来制造如此纯净的精盐,那将会是天下盐仓。
难怪,难怪殿下如此自信,原来他有神仙之法啊。
“丁三两,你在这愣着干什么,今日出盐,本王为何还没看到?”
李愔出现的瞬间,一旁那些被丁三两招来的人,此时一个个脸上都难受住了。
本以为殿下是一位深谋远虑之人,怎么还是个半大孩子啊,这他的话能信吗?
下一刻,丁三两小跑冲过去。
“殿下,精盐做成,幸不辱命!”
“您看是不是这样的?”
丁三两几天没睡了,忐忑看着李愔生怕自己做出来的东西不对。
李愔也不废话,直接抓起迎着阳光朝着地上开始撒盐。
这一手,就是李愔从小就会的招,用来判断这盐到底是不是真的。
菜市场的法子,在大唐贞观年间,竟然用上了。
“没错,就是这样的精盐。”
丁三两一听,猴子一样跳起来,手舞足蹈,口中高喊:“成了,我成了!”
一旁的薛仁贵挠着脑袋,嘴里嘟囔了起来。
“殿下,这丁刺史,是不是癔症了。”
所谓癔症,在这时代,那意思就是这人疯了。
李愔看到丁三两那花白四十多岁花白的头发,突然明白了,这些年这家伙也太憋屈了。
鬼知道他遇到过啥事,不就是盐么,用得着这么激动么?
李愔不知道的是,丁三两身为地方大员,受到排挤,苦熬十年,直到李愔来到交州,才开始翻身。
“哈哈哈,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莫欺刺史穷,我制出来盐了。”
“殿下,今天开始,我丁三两要发疯,我要发疯,我要让交州,成为大唐盐最多的地方。”
薛仁贵眼巴巴问李愔。
“殿下,他搞那么多盐干什么?”
李愔一听就知道薛仁贵虽然从小到大家道中落日子过的一般,但也不愁吃喝。
李愔叹息一声:“丁三两,你来告诉他,如果交州成了大唐盐仓,那将会发生什么。”
丁三两是不会搞关系,是不会跟交州本地的官员拉帮结派,是有些孤傲清高,但他是工部出身,户部任职,成为地方大员之后,脑袋里的东西海了去了。
此时听到李愔给他一个台阶,顺势就铺就了一个装逼的舞台,这一刻,丁三两心中那压制不住的曾经的傲气和傲骨,都他娘的熬出油,喷射而出了。
“殿下,那丁某人就献丑了。”
下一刻,丁三两扫过众人,淡淡一笑,腰杆也直了,头发在阳光下似乎发白的地方也变少了。
“这盐,乃是一国之本,堪比粮食。”
“如今大唐各地,哪怕是长安这种繁华之处,普通人也没有足够的盐,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