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三两哭了。
来到交州这么多年了,他就吃过三次大米。
第一次是他上任的时候,从家里的带的,到了交州,也只剩下一把了。
第二次是刺史府修建完成,当时丁三两咬咬牙,拿出俸禄,买上了三斤。
第三次,贞观五年冯盎觐见陛下归来,大宴三天。
丁三两眼泪鼻涕哗啦啦的流。
一旁的张象看傻了:“丁刺史,你哭啥?”
“没事,我就是替百姓高兴。”
张象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也替陛下哭一哭,你看看这些百姓,眼珠子都绿了,这得是多饿啊。”
丁三两叹息一声:“张统领,你不知道啊,这交州之地,极为复杂,自武德四年回归大唐以来,前栅栏宿猫,后篱笆走狗,百姓不易啊。”
“你看看,征徭役,征徭役都这么高兴,我这辈子头回见啊。”
清晨,听到要征徭役之时,丁三两心中已经万念俱灰。
本就不富裕的官员生涯,这次要彻底完犊子了。
此时,他心中猛地一颤,这个六皇子,这个交州王,难道是陛下最厉害的皇子?是专门过来拯救交州这不毛之地的?
一定是!
丁三两暗暗下定决心,陛下原来并没有忘记自己。
我丁三两无以为报,一定要辅佐六皇子,将交州之地,治理的井井有条,他日,我定要上奏陛下,歌颂六皇子的恩德。
这一刻,丁三两突然好像开悟了,原来,这就是官场啊,揣摩圣意,然后配合就是了。
就在丁三两沉浸在所谓的开悟之后的兴奋中的时候,一阵叫喊声传来。
“征徭役,那就是骗人的鬼话,千万不要上当啊。”
说话之人极为年轻,面色苍白之中带着一丝丝坚毅。
“我自北方而来,一路向南,目之所及,皆是贫苦,官家徭役,哪个不是家破人亡生离死别,看来这交州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丁三两心头一颤,听这年轻人的意思,北方各州,早就开始动用徭役了?
难不成,这是陛下默许的?
尼玛,我在交州守规矩,这北方各州,徭役随便用。
我守着这破规矩有个屁用啊,那跟耕牛脖子上的绳,有什么两样。
张象一点也不慌:“年轻人,我看你身材魁梧,容貌英俊,为何会说出这般丧心病狂的话呢?”
那年轻人嘴角冷笑:“我自小见过的官多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我们这可是王府徭役,那是陛下的亲儿子,交州王征徭役。”
年轻人身体一颤:“交州王?哼!那就更了不得了,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当今圣上三令五申在位之时不征徭役,看来,这皇子和那些官员一丘之貉。”
张象见过这样愤世嫉俗的年轻人太多了,嘴角微微一笑,心中早已明白过来。
看着目瞪口呆面面相觑的民夫们,张象大声开口:“殿下有令,王府徭役,一天管三顿饭!”
一瞬间,那年轻人身体抖动了起来。
“什么?管饭?”
但凡是征徭役的,都是自己带饭食,毕竟,参加徭役,可以免除一定的赋税。
官家之所以征徭役,正是想要用民夫这样的不花钱的劳力。
可没成想,这交州王,竟然管饭!
还他么是三顿!
这一刻,张象看到了世界上最快的变脸速度。
上一刻,悲愤不已的年轻人,此时脸上骤然绽放。
“这位将军,我能参加吗?我虽然不是交州之人,但也是大唐子民啊,我想为陛下尽一份力,我想为殿下出一份工。”
城门楼上,李愔本来还没有在意这个年轻人,这个年纪的人,老逆反多了去了,但听听也就罢了。
成熟的男人,那都是先糊口,再谈理想。
这让李愔想起了宿舍里面那些义子们,每一次李愔带饭回来,“义父”的叫声响彻整个楼道。
那年轻人似乎是担心张象不同意,当即拍着胸脯表示:“若是真的一天管三顿饭,只要能让我吃饱,我能干十年!”
张象大笑,这一刻,城门外响彻欢愉的笑声。
“你叫什么名字。”
“将军,在下河东薛氏薛安都六世孙,薛礼!”
城门楼上,正在享受日光浴,翠儿正在按脚的李愔,猛地起身,洗脚桶都踢翻了。
啥玩意儿?薛礼?
那不就是薛仁贵吗?
河东薛氏,薛安六世孙,这年头应该不会有冒名顶替的吧,毕竟往来各地,那都是需要身份骨碟的。
看样子,薛仁贵现在只有二十出头,铁骨铮铮硬邦邦的汉子,就是脚下有些虚浮,听闻薛仁贵饭量大,可见这家伙是饿坏了。
“翠儿,让张象带薛礼到王府见我。”
……
王府之中,偏房的桌子上堆满了大碗。
交州之地随处可见的绿菜,用盐煮后,就是下饭菜。
桌子前,薛礼稳稳坐着,拿起筷子大口干饭。
一桶又一桶白米饭,上来之后,片刻之后风卷残云又见了底。
张象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