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名差役面面相觑，门外雪花纷飞，这一跪只怕会冻出病来。
唉，能保全性命已是万幸。
他们深知陆时桉手段之狠辣，锦衣卫岂是轻易招惹的。
若再拖延，恐怕许祈这小子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消失在这冰雪世界的边缘！
“是……”两人连忙拽着那个醉醺醺的人影往外急行，脚步间带出一阵慌乱。
而那位徐大人，仿佛此时方才察觉到谢毓婉的存在，眼睛微眯，愣在原地，一时竟有些失神。
他并未言语，只是默默配合另一名官员，搀扶着那位被陆时桉不经意一脚踹中的许祈，踉跄地向楼梯口移动。
许祈整个人醉得东倒西歪，脸色绯红，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徐大人嘴中还不住地嘀咕：“许少爷，许少爷？哎呀，这、这该如何是好……罢了，就让他在外头吹吹风清醒清醒吧。待到酒醒，自会明白自己惹了什么大祸。”
“受点教训也是好的！”谢毓婉眉尖轻蹙，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轻轻掠过许祈，那双眸子里藏着不为人知的思绪。
她的耳畔，仍旧回荡着许祈早前的那些言论，关于教坊司内的女子，那些或是因部落归顺而来、或是被生活所迫卖出的妻女、亦或身世凄惨的罪臣家属。
陆时桉静静地立于一侧，深邃的眼眸不自觉地落在谢毓婉身上，无形中透出一抹难以言喻的凉意。
谢毓婉感受到这份目光，抬头对视，却意外地发现他眼底藏着无尽的温柔，这一瞬间，让她心中不由得一阵恍惚。
“心疼他吗？”陆时桉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玩味。
谢毓婉愣了片刻，才恍然大悟，他是在试探她的态度。
陆时桉微微倾身，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似是玩笑又似认真地道：“四姑娘，难道你喜欢这样迂腐的书生？”
语毕，他直起身，步伐闲适地迈向楼上。
一旁的冯恩随即转头，对侍从吩咐道：“去告诉外面那二位，许大人酒量不佳，让他跪到半夜，好让许大人彻底清醒一下。”
谢毓婉闻此言，心头猛地一震，一股寒意不由自主地顺着脊背蔓延至全身。
她下意识地不再随意移动，生怕再牵扯进什么不祥之事。
毕竟，自己的肩上还有未愈的伤口，隐隐传来阵阵疼痛，提醒着她刚才的不快。
许祈外表看似文弱，没想到醉后的他力大无比，几乎能将她轻易捏碎，这倒是令人始料未及。
行至三楼与四楼交界，谢毓婉这才明白，原来是卢伯父在此设宴。
同僚们赶来祝贺他的升迁，而这新晋的职位，竟是父亲生前的官位。
这样一来，今日十六楼中多数人身着官服匆匆而来的景象便有了合理的解释——公务繁忙，无暇更衣，抽空前来应景，送上贺礼，小酌几杯，权当应酬。
“许祈那小子，区区一个六品小官，真亏卢大人瞧得起他，邀他前来！你们说，他空手而来也就罢了，怎的喝了两杯就开始胡言乱语，不成体统！”
“幸好只让他留在三楼，没让他涉足四楼，否则岂不是要让卢大人失态于人前？”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先前谢家公子还对他颇有好评，我看，这般不知进退，怕是官运到此为止了！”
“好了好了，多说无益，败了兴致。”
谢毓婉面对这些议论，一时语塞，只能选择沉默。
自谢府遭逢变故以来，卢叔叔并未接手父亲的职位。
至于卢家后来的光景，她就知之甚少了。
只知道谢府一旦垮塌，仿佛整个京城都被卷入一场风暴，许多正直之士也因此受到牵连。
话虽如此，卢家在朝中清流派中也算得上是中坚力量。
即便官阶晋升，以卢家一向低调行事的风格，也不大可能选择这样一个场合大肆铺张。
然而现在，卢俊不仅设了宴，而且规模宏大，场面壮观。
四楼宽敞的暖阁内，摆放着数桌丰盛的宴席，上首的位置空置着，旁边的位置同样无人问津，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下官拜见太傅。”
座中约有一半人起身行礼，另一半则站立不动，一眼望去，皆是些清流派的官员。
直至卢俊率先躬身行礼，他们才勉强地举手示意。
很显然，这份惊讶不仅仅是他们的专属。
陆时桉对此视若无睹，不疾不徐地向谢毓婉伸出手。
谢毓婉一时之间不明其意，环顾周遭，最终颤抖着将自己的手放入他宽厚的手掌之中。
他领着她缓缓走向上首的座位，她紧贴在他右侧坐下。
“这位是我的宠姬，卢大人和令公子应该不介意吧？”
陆时桉的目光滑向左侧下方坐定的卢容泽，唇边挂着一抹冷漠的笑意。
卢容泽在看到谢毓婉的刹那，面上闪过复杂的神色。
他对父亲高调设宴的行为并不赞同，更别提还邀请了陆时桉这样的奸佞之人。
而陆时桉竟还带着谢毓婉出席宴会，这让情况愈发微妙起来。
一时之间，究竟是卢家更为尴尬，还是谢毓婉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