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看着陆岳霆,脸上并无气恼,只是异常严肃罢了。
“我自然是不信,可抵不过七嘴八舌,没听过树大招风吗?更何况是两棵大树!”
陆岳霆双手撑在桌上,俯身看着沈念,似乎有一丝不悦。
“念儿,你是不是太冷静了?看到这种东西就一点儿也不气吗?你大可以对我发火,指责我怪我,你是怎么做荣辱不惊的我真想知道。”
陆岳霆的情绪反常让沈念感到莫名其妙,她站起身来到陆岳霆面前,作为妻子,沈念想要尽可能理解陆岳霆的心情。想必成为督军的他倍感压力,沈念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更不了解陆岳霆每日要处理的政要。
“岳霆,你看起来很疲惫,我们今天不要继续这个话题了。”
沈念轻抚他的脸颊,的确,这么仔细一看,近日来,陆岳霆的确消瘦了许多,眼里满是心事重重。
“是不是遇到了麻烦,说来听听,也许我能帮上忙。”沈念说。
陆岳霆摇了摇头,便离开了书房,沈念察觉到了陆岳霆的反常,他竟然在与沈念擦身而过时,没有任何情绪。
晚饭时,沈念和陆老太太已经落座,陆战奇一看,不见陆岳霆的人,他也好奇。
“岳霆最近好像很忙啊,这个时候了,还没回来吗?”陆战奇坐下来。
丫丫从楼上下来:“小少爷不在不在房间。”
雪儿端着汤走过来:“小少爷?刚才我看到他出门了。”
丫丫忙问:“怎么突然又出门了?去哪儿了?”
“那我倒没敢问,总之,看小少爷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沈念见状,忙给陆老太太宽心:“可能是刚才我说了他两句,在跟我赌气,不要紧的,他呀,过不了一会儿,自己就回来了。”
陆老太太一听,摇头笑了笑。
“小夫妻,吵吵闹闹是常有的事,不过念儿,岳霆要是欺负你,告诉奶奶,奶奶帮你教训他。”
奶奶总是这么说,要帮沈念撑腰,教训陆岳霆,但每次听,都让沈念心里暖暖的。如今在这世上,的确找不到一位长辈可以让沈念依靠。
尽管陆家的公馆再是富丽堂皇,尽管陆家再是家财万贯,都不及奶奶的这一句话。
而陆老太太之所以如此慧眼识珠,自打第一次见到沈念,从她清澈温软的双眸,就看到了那双眼眼底的仁慈与和善。
佛家讲究一个心怀善念,加之沈念对长辈的尊敬与礼节,还有那自始至终的谦卑,更是深得老太太的喜爱。
陆老太太曾说:“六十四卦中,只有一卦为吉卦,便是谦!”
而这话,父亲黎仁德也曾对年幼的沈念说过,由此,沈念才得以从八岁便可自力更生,无论是在酒楼打杂,还是在药铺当抓药伙计,就凭这谦虚谨慎,虚心好学,走到哪里都招人喜欢。
晚饭后,沈念扶着陆老太太来到花园,品一壶清茶,赏一轮月华。
夜色之下,陆老太太念起了过往,沈念才得知,原来,陆老太太原名叶赫那拉婉月,乃亲王的庶女,虽说是亲王在外与陵海一大户人家的小姐所生,可按理说,也是正儿八经的格格。
亲王本有意要将这母女俩接进宫中,可婉月的娘亲却不愿,她很清楚,深宫似海,怕是早晚遭来杀身之祸,不如在陵海安稳度日。
后来,婉月长大成人,出落的亭亭玉立,比起娘亲倾城的容貌,有过之而不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那时,八国联军攻打龙国,火烧明园,损失惨重。
亲王的子嗣也在战争中牺牲,亲王便有心要将宫中自己所有的宝贝转移,以此来守护,以免再遭到贼人的抢夺。那时,陵海城也岌岌可危,军阀势力凝聚,为陵海形成了一道坚硬的防御。
也正是那时,婉月结识了军阀大帅陆盛昀,也就是陆岳霆的爷爷,因为有大帅陆盛昀的守护,婉月的家才免受了那段动荡岁月的摧残。
陆盛昀与婉月一见钟情,当奶奶说起她心目中的大帅时,双眸的光亮比星光璀璨。
“我第一次见你爷爷的时候,他一身军装,英俊潇洒,和岳霆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那个时候,我心里就在想呀,若是今朝同淋雪,也算此生共白头。”
说着,陆老太太笑了起来,笑得皱纹如秋波绽放,可眼中却闪着思念的泪光。
“奶奶,后来爷爷呢?”沈念握着奶奶的手问道。
奶奶叹了口气:“后来,义团运动成了八国联军攻打金城的导火索,他带兵去了金城,这一去,就再也没能回来了,我还记得,他走的那天,大雪漫天,真是的应了们初见时我心里想的那句话,也算此生共白头了。”
看着奶奶从容淡定的讲述这此生所爱,沈念忍不住泪眼朦胧,她不知道,与陆岳霆是否会像奶奶和爷爷那样,始于一见钟情,终于天人相隔。
沈念不敢想这相似的宿命,她不敢想若有一天,陆岳霆奉命前往战地,她该如何度日。三年多的时光匆匆而过,可她却如同与陆岳霆经历了一个世纪的坎坷与浪漫。
泪水不禁划过脸庞,沈念靠在奶奶怀中:“奶奶,岳霆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奶奶轻抚沈念的肩头:“会,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