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丘担忧地看着骆秋,骆秋示意他不用担心,快步向林余泉走去,不卑不亢道:“林导,你叫我?”
周围的人三三两两,窃窃私语,都在等着看好戏。
林余泉打量了他一遍:“你刚才说的我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遍。”他的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任何喜怒。
骆秋淡然,大有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的意思:“我认为称心和太子分开这一小段里可以多用些短镜头,来强化戏剧冲突。”
“哦?你不觉得冲突点已经够多了,再增加信息量会很乱吗?”林余泉反问了一句。
有人躲在旁边窃笑,在林余泉面前说拍戏,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表面上看或许如此,但实际上并不是。”骆秋自若道,“这一幕冲突是太子易位的关键,每一个角色对观众情绪的牵绊都至关重要,所以不断地增压,可以使前期的情绪积累在这一刻爆发。几位演员的动作也可以做些调整,尤其是称心和太子的。”
林余泉嘿嘿一笑,与秦军对视一眼,还是不评价好坏。
莫云丘在旁边紧张地听着,大冬天热出了一手的汗。
“那你说说看,怎么调整?”林余泉笑问。
骆秋上前一步:“比如说……”
“找张椅子坐下来说吧。”林余泉打断他的话,向工作人员招呼着,“快点搬个椅子过来,别傻站着。”
这句话一出,一片哗然。
片场拍戏,岂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坐在椅子上的,除了导演这种,也就只有莫云丘等几位主演才有专座,更何况还是坐在导演边上。
众人看向骆秋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椅子搬来,骆秋坦然入座,他是满不在乎的,这张椅子他不知道坐了多少年,现在不过是恢复其原本地位,但在别人看来就有点宠辱不惊的意思,就连林余泉和秦军都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出言讥讽过的副导也只能眼红地瞪着骆秋,不敢再多说什么。
骆秋把完整的思路说了一遍,林余泉和秦军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几下头,尤其是秦军还不停地在写着什么,偶尔询问几句。
面对名导和名编,骆秋毫不发怵,说话时从容不迫,神情自若,几人埋头商量,还会把演员叫来比划几下。旁人对骆秋的态度,渐渐从不屑转为了艳羡,看莫云丘的眼神也多了点别的意味,大致是影帝的助理都不一样之类。
莫云丘眯着眼睛得意洋洋,颇有点我的助理真牛逼的意思。
最后他们修改了剧本,包括分镜、演员动作和部分台词,改动并不大,都是细节方面,但足以改变观众的观感。
林余泉拍了下骆秋的肩膀,露出招牌的弥勒佛笑容:“小伙子不错!”
“一些粗糙的想法而已。”骆秋谦虚道。
林余泉指挥剧组人员重新开工,秦军望着骆秋的背影不可思议道:“他是骆秋的助理?”
“是啊。”
“想法是不错,但是你怎么就那么相信他,还让他参与改剧本?”
“你以为我是第一天才注意他吗?”林余泉笑容中透着狡黠,“以前我就发现他在边上看得很认真,你之前不在不知道,他跟周希业关系混得不错,我经常听见他们在交流,这小子镜头感很好。”
周希业是剧组掌机,是林余泉御用摄像师,业内的行家,而且相当傲气,就连许多大牌都不放在眼里,私底下还说,他要是看那个演员不顺眼,在拍摄时镜头稍微偏一偏,光照角度稍微改一改,保准让人在镜头前黯然失色。
秦军意外,他是知道周希业脾气的,刚想说什么,林余泉接着道:“还有一次,我听到他让骆秋改走位,你猜怎么着,虽然只是一步之差,效果好了许多,那个细节连我都没有注意到。”
这回秦军更是刮目相看,林余泉想要骂谁从不顾及情面,想要夸赞谁也从不吝啬违心,而且听他刚才说的一些角色剧情解读,的确是只有深读过剧本的人才说得出来的,单就这一点,让秦军暗暗称赞。
演员重新就位,莫云丘的李世民部分没有改动,还是凶神恶煞地冲进殿堂,大喝一声“妖孽”,只是拍摄的角度做了点改变,更具视觉冲击力。
莫云丘现在状态良好,能极快地排除外界干扰进入角色,前一刻还笑眯眯地嘚瑟我有个神奇的助理,下一刻就咆哮着阻止儿子搞基。
太子护称心比之前更加激烈,侍卫们的动作也更强硬粗暴,在吼叫和拳脚之下,称心悲伤的脸上带着无奈的笑意,惨白得惊心动魄。
一瞬间,李世民的棒打鸳鸯和对儿子不成器的愤怒失望,太子的心痛和无法保护爱人的无助,称心的绝望和爱恋,交汇在一起,所有的人都被震惊了,一时间除了戏里的人在嘶吼,没有人说得出话。
一直到称心被拖出东宫,太子被按在地上起不来,李世民盛怒之下踢翻了几案,宫人侍卫跪了满满一屋子。有人已低下了头,不忍在看他们,仿佛那生离死别,父子离心的一幕真的发生在了眼前。
这天戏演完,莫云丘来得特别累,可能是演戏时情绪宣泄过多,所以下来整个人都有点蔫。
回到房间坐了一会,骆秋已放好洗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