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夫人的怒火几乎快燃尽了她的理智。
从沈潮云回京的那日起,她就给沈家递了不知道多少帖子想要见一见孩子,可却全都被沈夫人给挡了回来,始终不肯放她去见见孩子。
哪怕是在宴会上碰见了,他们也总是将人看得很紧。
往往聊上两句就会被旁人打断。
别说是叙旧,就连寻常见面都会被人阻挠,萧夫人能看见的只有她看向自己时陌生的目光,以及追在沈夫人她们身后的那股亲近劲。
谁都能看得出来,沈潮云是真心将她们当亲人的。
所以,后来萧夫人才没想着要同她相认。
可谁能想到她在沈家竟过得那样不好!
任由仆从欺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轻贱她,纵容长姐私下抢夺她的未婚夫……这就是沈家做出来的事,早知如此当年便不该将人交出去!
面前的怀抱温暖得令人眷恋不已。
沈潮云无意识用脑袋蹭了蹭,紧接着就强迫自己从温柔乡里清醒过来,她悄悄用手背擦去眼角的泪,这才抬头,眸光坚毅,道:
“夫人,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给萧将军传信。”
“还有半个多月他们就会行动,此事避无可避,若不能在此之前告知萧将军,此战他们只怕会凶多吉少,眼下情况紧急实在耽搁不得,需尽快行动。”
说完,她又将如今南下的关驿皆被掌控的事告知。
萧婧急得团团转,张口便道:“不如让我骑马疾行南下,若只是信的话父亲难免不信,可若是我去了的话,父亲心中多少会相信的!”
“不可。”
话才刚说出口就被萧夫人否决了。
萧婧着急:“娘!”
萧夫人面色凝重,对着她摇头沉声道:“你认为小妹为什么要让大将军背着人寻来我们,再告知此事?为的便是不想打草惊蛇,确保他们按计划行事。”
“一旦被他们察觉出异常,恐怕等待你爹的就是全军覆灭。”
眼下敌人在明,他们在暗。
这件事还是极有可能扭转乾坤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要怎么才能告知阿爹有埋伏的事啊!”萧婧焦虑地走来走去。
沈潮云沉默,对她的焦急感同身受。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都在思索要怎么才能救下萧将军,可她一无所有,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把消息告诉萧家人,然后再找小叔叔帮忙。
这也是为数不多,她能信任的人。
小阁楼里顿时陷入了寂静。
气氛变得格外凝滞。
就在沈潮云打算将霍勖所做的后手准备说出,萧夫人却忽然看向了她,紧张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她下意识回道:“廿三,九月廿三。”
萧夫人紧绷的肩骤然放松下来,闭了下眼,小声念叨了一句谢天谢地。
萧婧连忙上前扶住她向后仰倒的身子,着急地喊了一声娘,萧夫人摇了下头,站稳后才对着两个女儿解释道:“我这儿的确有个能传信的法子,但是需要你的帮忙。”
沈潮云顿时愣住,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我?”
“对,非你不可。”
“前往西域的商道至今仍把持在沈记手中,”萧夫人说道,“每年的这个时候,就是沈记最后一趟前往草原的日子,他们会在风雪来临之前回到庆国。”
“沈记为了联络方便,特意养了一对猎隼来回传信。”
沈潮云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陆路很显然走不通,沿途的层层关卡几乎掐掉了传信的可能,但是空中飞过一只猎隼却不会有人在意,况且猎隼的飞行速度极快。
柳暗光明又一村。
沈潮云的杏眸倏地亮起来,她当即点头道:“回去后我就会去找何掌柜。”
如果沈记中还有人能联络到西域的那支商队的话,她想应该也只有何掌柜了,看来去裕丰堂的安排必须要尽快提上日程了。
此事事关萧将军,她做不到假手于人。
接下去萧夫人就写了封亲笔信,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丈夫,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愚忠,这桩事换做旁人去说,他是断然不会信的。
眼下只能寄希望于他能避过此祸。
……
回城的马车上,沈潮云低头摆弄着临别时崔小娘子赠她的小香囊。
这不仅是她亲手绣的,而且香囊里还放着一些安神静气的药材,闻着令人格外舒心,此刻正被沈潮云精心系在腰间,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
这个绣着狸奴扑蝶的青色香囊,与她身上艳俗的衣裳十分不搭。
沈潮云有些遗憾,一边思索着到时要准备什么回礼,一边想着她有没有别的什么衣裳可以搭的,想了半天,最后得出了否定的答案。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沈家为她准备的都是些艳俗或老气的衣裳。
明面上沈家对外也能表示他们没有苛待她,可私底下却准备了与她年龄完全不搭的衣裳,旁人瞧见了也只会认为是她乍然暴富,拥有极为低俗的品味。
为了搞臭她的名声,沈家真是煞费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