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着红的水渍滴落在地,混着空气中洗刷不去的饭菜油腥气。不知道是哪个好事犯人起的头,周侧围看着的人群好像都一个个打满兴奋剂,挥舞着拳头吹哨喝彩,一声叠着一声好似发泄低吼着心中那深埋已久的热血沸腾。
“都疯了吧……”湘不可置信地往旁边退了一步避开一个犯人胡乱兴奋挥动的手臂,看着原本好端端的食堂在一瞬间化为粗陋暴杂乌烟瘴气的地下黑拳场。
被犯人们围在中心两人仍在不知疲倦地重复着挥拳。秋玹压低重心锁定赭三下一步出手的动作,不退反进正面迎上这一击,几乎已经打到麻木的破口指骨又一次狠狠撞击上了对方下颌。赭三因为这一击眼前略微发白,后者趁机抵着他胃部跨上去,几乎是将后脑勺按在地上一下下抓着头皮往下砸。
粗糙鳞伤的手掌突然挣开上方桎梏,赭三另一手后仰垫在脑后护住自己要害,又咬牙硬挨了几下重击之后上身挺起旋身一拧。攻势扭转,落于下方的人瞬间变为秋玹,她立马曲手挡于自己面前两侧,下一秒感到劲风突至,赭三铁拳准确无误地击打在自己胃部。秋玹蓦地转变脸色,如果不是胃里没东西差点一下子吐在自己身上。
她有些恍惚地偏过头,眼前犯人们兴奋叫喊喝彩的声音都好像跑偏到另一个层面。而透过扭曲攒动的人群,似乎隐隐约约看见了巡逻狱警被惊动举枪赶来的身影。
不能再拖下去了。
秋玹能够看见跨坐在她上方的赭三眼中显而易见写着“结束了”,因为无论是他,还是旁边围着的那一群同样从底层斗殴混上来的犯人心里都清楚,在这样的姿势压制与那几下几乎让她丧失行动力的要害击打之下,她不能再逆转攻势。
其实还是有办法的。
现在那把子母刀就在她袖口握着,赭三硬朗的下颌线脖颈就处在她面前,只需要轻轻一划,容易地简直像是切豆腐一样,就彻底结束了。
因为压迫到视神经眼前一片光怪陆离的色彩发白,挥洒着血汗不断翕动的人影幢幢,一时都分辨不出眼前的到底是混乱无序之人间还是鬼怪乱舞。
但秋玹还是看到了。
那一下下肋骨迸裂的闷响中,她几乎以一种反扭折断手腕的姿势撑起上身,骨折的肋骨横斜着穿破内脏,赭三不可置信的脸因为短暂的视物障碍而扭曲着,不断在视野中放大。
野路子打法。
秋玹不止一次从他人口中听到过这个描述,同批的行刑官也好,世界的原住民也罢。在某种已经系统专业程序化的战斗流程眼中,她这种打法是“上不得台面的”,理由同上,就好比一个深谙此道的格斗大师是看不上街头混混之间那种不成器的混乱斗殴。
可她就是这样的,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打的。已经全然专业化的战斗杀戮也好,同批次训练出来的职业杀手也好,她在里面看似格格不入,也狂野生长。
秋玹看见了,在赭三面目扭曲的脸庞之下,顺着血管脉络鼓胀鲜活着的,鲜血般温热的颜色。
赭三始终没有拿出任何武器,所以秋玹也没有。
断折肋骨穿破内脏的痛楚在一瞬间激着她神经,赭三大惊失色下抽手回挡,他以为秋玹终于忍耐不住要利用武器偷袭,却在下一秒僵直身子瞳孔紧缩。
巡逻狱警们费了好大劲才制服周围被激起了情绪激动兴奋的犯人,拨开混乱人群挤到食堂中心,在目睹眼前一幕时却竟一时忘却了冲上去制服。
那个新来的,不见经传的姑娘,偏着头,生生咬断了D区老大的咽喉。
“……”
之前宛如地下黑拳场的叫嚣喝彩口哨声全都熄火,这些个经历了大风大浪的法外暴徒们全都噤声。他们很容易就能看见无论是赭三还是秋玹,袖管里都藏着足以让自己偷袭成功反败为胜的利器,但是谁也没拿出来。
走到今天,什么违背人类基础伦理的场面都见过了,现在竟然会被一场甚至连武器都没有拿出来的打斗惊愕到。
没有人会这样打架的,完全就是胡来的“野路子”,却也惊心动魄得足以让人为之失神。
野兽一样,最直白最原始的,纯粹的狂暴与野性。
狱警贾斯右手还维持着上一刻想要伸出的僵持动作,看上去有些傻气,但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周围的人都不在意这些了。他神色复杂地盯着中心那个满脸是血的人,在现在连同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不经意间回想起这个瞬间,那个总是抱着手臂站在一边像是这个世界漠然过客的姑娘,宛如疯狂决绝的兽,冲上去,咬断了老大的咽喉。
秋玹跪坐在地上,脸上身前全是赭三喉管里喷溅出的温热血液。她垂睫感受着液体顺着下巴一滴一滴地垂坠,手腕彻底反折着扭断了,也没办法空出手来稍微擦拭一下。
“……还看戏呢。”
似乎是空气里死寂一片维持得太久,秋玹依然跪坐在地上,嘴唇开合间不断有血液顺着滴落下来。
她的声音嘶哑得不行,“麻烦送我去晴文那里,谢了。”
……
在一番操作之下,秋玹成功将自己送进了医疗室。
她现在周身都打着用来固定骨骼重新生长的黏胶膏,被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