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已经有因为无意间直视神祇躯壳的水手失去理智陷入疯狂。焦关城一行的行刑官半蹲在地上,始终盯着面前的甲板地面看,就等待着传送阵的开启。
“吾……吾主,”路德眼神慌乱地盯着自己脚下的地面,丝毫不敢乱瞟一下。“恭迎吾主降临!愿您的威怒遍布海洋,愿吾辈得以继续追寻您的脚步!”
海面上燃起的滔天烈火中,无数只翕动着的复眼突然轻轻眨了眨。下一秒,几根墨绿节肢不知从何处腾起,钉在路德四肢将他高高举在了空中!
“啊!!”
“……”
半空中瞬间传来海盗船长凄厉的嘶吼,海盗们将头埋得更低,跪在甲板上发着抖不敢说话。
“追寻,我的脚步?”
一种诡异低沉的,带着类似虫类口器震动发声的声音从大海的四面八方响起。那声音不是任何一种可以凭借人类身体构造而发音的,不间断的蛇类嘶声与怪异不属于任何一种方言的语调,让哪怕只是听见神祇借他物之口发出语音的人们集体畏惧到了骨血里。
海盗船长高大强壮的身躯在此刻就像是一只被串在绳子上的蚂蚱,他四肢被诡谲腕足与节肢贯穿,高举于半空血液顺着颤抖身躯一并滑落于地面。
“是……是的,我、我是您最忠诚的信徒,请您……请您允许我,继续追、追寻您留下的,神迹。”
“那么,你想要的仅仅是这些,我的,信徒?”
“我……我,”路德吞咽了一口口水,四肢躯干仍在不间断地颤抖着,“是的,我所想……仅此而已。”
神祇一双双猩红的复眼在眼眶中转动得更快,海上的大火依旧熊熊燃起没有熄灭的倾向,祂庞大的身躯立于那片火海中,轻轻动了动。下一秒,路德颤动畏惧的神情突然僵住了,一直垂头跪在甲板上的奥斯丁压抑着咳嗽了两声,没有说话。
如果此时有人有这个胆子抬头往上看一眼的话就会发现,海盗船长的下颌线位置被一道看不见的利刃完全划开,皮肤一寸寸剥落,而从内里的血肉中一片片鳞片顶开经脉长了出来。他喉头不可控制地发出类似窒息的咯咯声,而后面中处的鼻子却被强酸整个溶解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两片重新生长出来的鱼鳃。
昔日的幻鲛号船长,无知自由的狂热追寻者,在这一刻,彻底成为海洋的一部分。
“你们召唤我,仅仅就是为了,向我表忠心?”
一瞬间诡异嘶鸣的声响又响彻整片大海,海盗与水手们跪着不敢说话,行刑官们本就不是世界的原住民,也就更不可能在这个关头去找原住神明的不痛快。
过长时间的沉默让名为利维坦的神祇更加不耐,完全变为黑色的海洋突然卷着浪潮翻涌起来,钢铁之躯打造的船体在这样的威压下岌岌可危。而正在此时,船长奥斯丁沉沉地咳嗽了两声,将头埋得更低声音却高昂了起来。
“请您原谅我们的无礼!但是您卑微的信徒,此刻却迫切需要获得近在咫尺的救赎!”
这样说着,奥斯丁突然不顾身边阿瑟的阻拦抬起头来,复杂神情注视着四肢退化伏地翻滚进浪潮中的路德。“我们追寻您的脚步,是因为您可以为我们带来自由。可是如今,您却告诉我们,自由本身便是无知可笑的。”
“既然这样,我想要问问您,强大如您,现今获得您想要的自由了吗!”
……
“已经成熟了。”
在甲板之下一层暗道阶梯的角落里,一个全身都裹着黑袍的人盯着面前的尸体喃喃自语道。令人惊讶的是,在那具尸体的腹部上方,竟然开着一朵纯黑色的小花。此刻正在注视下轻轻摇晃了两下,看上去像是听得懂人话一样。
黑袍人伸出一只苍老的手臂,轻轻覆盖在了小花上。
秋玹从无止境的黑暗中睁开双目,发现自己正身处于同那日短刀出鞘后所见一样的,未知莫名的死灵空间中。
漫天呼啸而过的亡灵从她身侧袭来,又像根本看不见她一样掠过她身。她从地上坐起来,下意识去看自己腹部的那朵小花,却在被掀起衣摆下方的皮肤上看见了一只陌生的手臂。
“……”秋玹沉默着抬眼望向那黑袍人,清了清嗓子道,“您不觉得,我们现在的姿势有点不妥吗?”
“你知道你现在在哪吗?”
黑袍人收回手臂,明明在宽大兜帽的掩盖下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但秋玹就是莫名觉得她一定是在笑着的。
“在亡灵刀本身的死灵空间里?我最终还是因为瘟疫病毒的反噬死了吗?”
卡桑卓这下终于笑出了声,由于年纪有些大了,这断断续续的笑声听上去竟像是在咳嗽一样。她抬起一只干枯手臂摘下了头顶上的兜帽,秋玹有些诧异地眨眨眼,为传说中的祭祀那和蔼得像个寻常老人的面目小小吃了一惊。
“准确来说,这里是我的空间,花了一点小手段跟你的亡灵刀空间暂时交接了罢了。而你当然没有死……不是,谁告诉你花被染黑你就会死了,你以为这是最后的紫藤叶吗?”
秋玹:“……是常春藤叶。”
“无所谓。”卡桑卓同样在她身边盘腿坐了下来,两人身处阴森可怖的亡灵之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