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相年纪大了，身子便不大好了，每日里都离不开太医。就连谢耀，也往楚相府中跑的勤快了不少。
楚嫱去的时候，管家一惊，急忙咳了好几声，楚相房里一阵动静，楚嫱眼睛一瞪，绕过管家冲了进去。
楚相来不及塞进床底的烤鸭还露出一个屁股在外面，楚相却跟老小孩一样卧在床上，随手抓起一只鞋子砸了过来：“没出息的东西！规矩呢！老子教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如今的楚相，比起之前，脾气只大不小，唯独不变的，就是对楚嫱的爱，满眼的都是宠溺。
楚嫱揉了揉鼻子，无奈的走过去，一把把藏在床底的烤鸭拎出来，语重心长道：“爷爷，这些东西您不能吃·······”
“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老子每天吃的跟猪食一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其实楚嫱也很心痛，这也是她每日往楚相府跑的缘故。
虽然楚嫱看淡了生死，却不代表，她能接受这世上她最亲的人离开。
从她穿越而来，第一个，也是一直最疼爱她，包容她的人，就是楚相了。
楚嫱也不楚相咋呼，只过去给老爷子顺毛，“爷爷，这些东西，太医说了，太油腻，吃了不利于身体健康。”
“放屁！那群庸医！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他们连自己的虚火都解决不了，还想干涉老子的伙食！”
不就是每天吃饭少了几块肉么？
不就是每天多喝了一些价值千金的药吗？
怎么搞得跟那些太医对做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一样····
楚嫱深吸一口气，很想认真的提醒自己的爷爷，这个，生命诚可贵，吃肉算个毛！
可触及到楚相委屈的小眼神，楚嫱就顿时不好再多说什么。
“爷爷······”
“好啦，没出息的东西，老子不就是想吃点肉么？至于紧张成跟打
仗似得么？老子一把老骨头，还没病死，就得先饿死了。”
虽然这么抱怨着，倒是楚相说完，眼神也黯淡了几分，
“丫头啊，老子的身体，老子清楚，该活的时候活，该死的时候，也要好好的死。唯独遗憾的是，不能再好好看着丫头你慢慢变老，不过也没事，无非是个老丫头，不看也罢。”
楚相说完，突然掩着唇剧烈的咳了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而楚嫱，红着眼眶急忙过去给楚相拍着后背，好让他尽量的舒坦点。
从来没有像这样一刻，楚嫱觉得自己丝毫没有能力为疼爱自己的人减轻半点痛苦，这样的无力感，沉重的压在楚嫱的心口，心中有太多太多的话，此时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而此时，穆泽羲忽然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看到楚相在咳嗽，眼中亦是焦急万分，快步走了过来，“去将谢耀请来。”
暗处有人立马撤退。
楚相缓了缓，脸色比起之前，更是差了不少，看着穆泽羲，忽然就笑了，“只怕去了那边，先祖皇帝要来找我哭诉了，他的孙子，竟然伺候我汤药。”
虽是玩笑话，却道出了心中的感慨。
穆泽羲不是对谁都上心的人，只是对楚嫱上心的人伤心。闻言，穆泽羲却只是脸上一红，然后端过一旁的汤药，“方才去后厨，您老又让人在药中加蔗糖，这一日三顿药，难道又得变成五顿您才老实？”
画面和谐，楚相花白的头发，胡子微翘，穆泽羲俊颜墨发，一老一小，明明是楚相年长，穆泽羲却有种教训不听话的小孩子似得，话中满是温柔。
楚相瘪瘪嘴，冷不丁的一个栗子敲在楚嫱脑袋上，没好气道：“还不是这个没出息的东西笨，药熬不了，厨房倒是能给我烧几个。哼！”
被拆穿的楚嫱一脸委屈，
亲自侍奉汤药，是她作为孙女孝顺楚相应该做的，穆泽羲却念及她屡次的纵火行为，一声不吭的跑去把药熬好了。
楚相苦着脸喝了药，皱着眉头，可怜巴巴的道：“谢家小子开的药果真是比那群庸医开的好多了。”
楚嫱：废话！不然叫什么生意？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但是看着楚相的脸色好了些，不禁将这些话又咽下，坐在床头，闹着让楚相讲故事。
人老了，就喜欢念叨那些未曾念叨过的是。
楚相从楚嫱出生开始说，三句话不离一个没出息，却又满满的透着爱意。楚相趴在楚相的床边，安安静静的听着。
而穆泽羲坐在一旁，时不时为楚相倒上一杯水，静静的听着这个辉煌了一辈子的老人说着自己的孙女，泪眼斑驳。
这一刻，时光似乎停住，将三人包裹在里面。
直至日落，天色渐暗，楚嫱这才将四方砚放在床头，自己虽穆泽羲一同回府。
京城的街道，夜间更胜繁华。
两边路人来往，穆泽羲将楚嫱揽在身侧，以免她被人撞到。
这样的姿势，引来不少人侧目，穆泽羲却像没看见一样，只静静的环着楚嫱。
“穆泽羲，人死，会有来生吗？”
这个问题，从楚嫱嘴里说出来，其实有些可笑。
她不就是捡了个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