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月汐低垂着头,整个人似乎都陷入了一种近乎执拗的怪圈。
这已经是不止第一次有人在自己面前提起母亲了。
重生一世,对于母亲的记忆,其实云月汐已经没有那么清晰了。
可是对于两世都没能阻止母亲死去的愧疚,一直都让云月汐活在内疚和自责当中。
这样的内疚和自责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又好似蛰伏的毒蛇,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狠狠地咬上一口。
让她痛不欲生。
没有人能够理解这样的痛。
可是就像红楼说的那般,即便他们背负着同样的痛苦,那也不可以让这种痛苦成为别人利用自己的理由。
若是母亲真的活着,那么她现在也许正在过着她最希望的平静的生活。
所以,知不知道母亲的下落,对于云月汐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不重要,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就算是有一天要找到母亲,那也应该是她为母亲撑起了足够信赖而又美好的生活,能够保护母亲再不受伤害。
她答应过红楼,不管是谁提起,都不会再相信。
不听,不信,不想,不问。
仅此而已。
欧阳灏轩当然知道云月汐现在的痛苦,所以他只是将她拥在怀里,低声安慰着什么。
许是太过于专注,他并没有察觉身后长公主那脸上一闪而过的阴冷与恨意。
但是有人看到了。
那就是站在对面的赵金皓。
其实对于赵金皓来说,当他将剑刺入刘元成的心口时,便已经预料到了刘元成的结局。
躺在地上的刘元成早已经在沈厚和云月汐的对话中失去了气息。
曾经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大将军,最终竟然会这样莫名其妙的死去,也着实让人唏嘘。
可是这是赵金皓的解脱。
那么多年背负的仇恨,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释
放。
这一晚,对于京城来说也许是多灾多难,但是对于赵金皓来说,他的人生终于可以不用再为仇恨而活。
当他看到刘元成悄无声息,没有任何人在意的死去时,他的心终于归于平静。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平静,让他无意间看到了长公主那一瞬间的表情。
这……
赵金皓想不明白,长公主在怨恨谁?或者说,她应该恨的人,不应该是沈厚吗?
为什么赵金皓却发现她是在看着欧阳灏轩……或者是云月汐呢?
……
另一边,帝师府上也已经乱作一团。
不单单是因为突如其来的爆炸使得岳家损失惨重,更是因为帝师不见了。
从皇宫出来之后的帝师,无缘无故的消失在了岳家的马车上,而前面的车夫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而这个时候,帝师其实已经坐在被欧阳云苏送往墨北王府的马车上。
京郊的月色下,欧阳云苏看着坐在马车上完全不能动的帝师,平静地说道:“外祖,等到你去了墨北王府,自然会有人照顾你,这京城……就不要回来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帝师虽然不能动,但是不代表他不能说话,对于欧阳云苏如今的这个决定,他实在是恼怒不已。
想他这么多年为欧阳云苏做了那么多,不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他能成为皇帝么?
可偏偏欧阳云苏没有一点上进心,成日里就是寄情于山水,完全没有遗传到岳家男儿的魄力。
“外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其实你知道么,你所做的一切早就被轩王洞察,而且云月汐不过是在配合你演戏而已。”欧阳云苏看着帝师,缓缓地开口道:“外祖,你已经老了,而这天下,也不再是你们的天下了。”
帝师听到欧阳云苏的话,终究陷入了沉默。
其实
,帝师在今日之前,一直觉得自己还是当年那个运筹帷幄的人。
但是墨北王中毒,让他突然发现,原来事情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他的确和太后商量,想替皇上除却这心头大患,可当墨北王真的中毒之后,皇上的态度让他发现……每个人都变了。
皇上,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仅仅因为他们为他出谋划策便会感激涕零的少年了。
饶是欧阳云苏,在将虾饺逐回岳家的那一刻,其实已经在告诉他,自己也不是那个随意就能被掌控的人了。
可是帝师没有放弃,他只是不相信人会变得那么彻底。
在他看来,欧阳云苏只是被云月汐蛊惑了,所以才会不肯听从他的安排,脱离他的掌控。
所以他在柳州设下了天罗地网,故意想要引她过去,而云月汐一直表现出来的,也是误以为柳州那些人是为了保护她才会冒充云华公主出现的。
所以帝师从未怀疑云月汐,也觉得她不会看穿这一切。
可偏偏,欧阳云苏告诉他,其实所有的事,都是欧阳灏轩和云月汐为了配合他而演的一出戏而已。
其实,他并不相信欧阳云苏的话。
而欧阳云苏仿佛看透了他在想什么一般,缓缓地说道:“外祖,你是不是想利用云华将月汐引到柳州,然后将她暗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