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青的血管,猩红的兽眼未合目,用极其怪异的姿势凝视周溪时。
是一只被拔光毛的兔子尸体。
“啊——”
周溪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尖锐的尖叫。
她极度恐惧的模样惹来了一声声嘲笑与奚落,每一声都像锋利的刀刃,一寸寸地割下周溪时的肉。
“我的天呐,她居然真的还在怕兔子。”
“这就叫恶有恶报。她杀了兔子,现在居然害怕起来了,太好笑了!”
“我没有!!”周溪时失声呐喊,“我没有杀兔子!”
“撒谎精。谁会相信她的话。”
“我真的没有!兔子不是我杀的!”周溪时红着眼睛,歇斯底里道:“是刘雨!我说过很多次是她让我做了那些事,我没有伤害过兔子,一次也没有!你们相信我啊!!”
“那么多年过去,她居然还在诬陷刘雨。”
“是我干的。”刘雨突然开口道。
嘲笑的声音一下子停止了。众人视线汇聚在刘雨身上,而她仿佛感受不到他人的目光,怡然自得靠在椅背上,笑盈盈地盯着周溪时的反应。
周溪时愣了一瞬,然后欣喜若狂地激动道:“看!我说是真的!是刘雨啊,不是我。你们一直都冤枉我了,我真的从来没有伤害过兔子。看呐,我真的没有骗……”
周溪时正说着话,被一个声音打断。
“哈,她怎么激动成这个模样?”
怎么回事?
“早就想说了,周溪时的表情看起来很恶心,瞧她染的金发跟秃鸡一样。”
“喂,要拿动物比喻还是她的兔子最合适吧,它们的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他们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瞧她现在的样子,她该不会以为我们知道了真相会跟她道歉吧?”
难道不是吗?你们冤枉我了啊!!
“一个私生女,给我们提鞋都不配,真不知道一开始是哪来的脸在班级里耀武扬威。”
他们坐在观众席上,吃着佳肴饮着酒水,交谈甚欢地看着周溪时狼狈的模样。仿佛是个极有趣的小丑,逗乐一片人。
突然,周溪时察觉到胃部的异样,强烈的恶心感抽走了所有空气,窒息的痛苦感笼罩住周溪时。
她想蹲下呕吐,但却连弯腰的动作都做不出。她被人牢牢牵制住,毫无尊严、屈辱地被迫扮演小丑。
可我……不就是一个小丑嘛?
实在是……太好笑了。
原来一切与兔子无关。
原来讨厌我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
周溪时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可悲。
她竟然为了一个没有任何人在意的原因傻傻地恐惧了十几年。
然而比这更可悲的是,得知这一事实后,比起怨恨那些人,周溪时更想问一个问题。
如果没有理由的话,究竟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从来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在我身边呢?
无论是家中还是校园,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哪怕我拥有了那么多财富,可为什么我始终还是孤身一人呢?
陈流徒手为那只死亡的兔子抹上奶油。
“这份蛋糕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他端着抹满奶油兔子走来,“吃了蛋糕,然后签字吧。”
血腥的兔子尸体裹着奶油,逼向周溪时的嘴。
宴会厅的灯光耀眼,照的这个大厅亮如白昼,周溪时的眼睛漆黑一片。
在她眼前,是一片暗不见底的深海。
仿佛吞噬一切的黑洞,停止流动的海水如墨汁般粘稠漆黑,它们牢牢缠住周溪时的肌肤上,钻入她的口鼻耳眼,剥夺走所有的感官,只留下无边无际的孤独。
深入骨髓的孤独,令她像个垂死挣扎的病人般,慌不择路地想要抓住任何一个脱离黑暗的方法。
又开始做可怜的梦了。
一个捏造朋友的梦。
被误解耻笑时,她的“朋友”会拍桌站起大声为她反击。被排挤孤立时,“朋友”接住朝她扔来的球狠狠砸回去。被殴打欺辱时,“朋友”会挡住她面前纵使再可怕也坚定地站在她身边。
周溪时知道的,这些事情她自己也能做。可她是如此的懦弱无能、胆小如鼠,所以只能可怜又可悲寄托缥缈的梦境与幻想,捏造一个为她而来的朋友。
耳边的嬉笑嘲讽声越来越响,控制周溪时手脚的力道越来越大,朝她过来的血腥兔子越来越近。富丽堂皇的宴会厅化作残酷的地狱,唯一出逃的大门紧紧闭合。
周溪时看向那道门,梦境继续蔓延。
正如同她面对数次欺凌时的哀求一般,她的心里在做着不切实际的期待。
一个人就好。
我想要一个朋友。
一个为我而来,永远站在我身边的朋友。
为我冲破那道门,带我离开。
“她盯着门看什么?事到如今她该不会以为还有谁能来帮她吧?陈流早喊了人把这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
刺耳的嘲弄声传来。
看戏的人毫不遮掩笑意。
“听说是她自己傻愣愣地把管家支走,刚刚好不容易打来的电话也是她自己让人别来,现在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