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歌才反应过来,她根本不想和自己缓和关系,一点都不想!
他竟追了出去,对着叶蓁的背影喝道,“你既救了叶雪一次,本将军可以当作之前的事没发生过。”
侍卫面面相觑,他们将军出了名的脾气爆,何时肯给人机会?
叶雪死死盯着李乘歌背影,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前世李乘歌那样羞辱叶蓁,他根本不喜欢她,可现在···
一定是因为叶蓁故意激怒他,他才更多注意到她!
一定是这样!
叶蓁背影像春日新生的嫩枝,看似纤细,却非常有韧劲,她停下脚步,“那真是谢过将军开恩了。”
李乘歌才勾唇角,神色突地又压下,因为叶蓁坚定道,“侯府的礼单、聘书以及聘礼,我已命人收拾好,将军既开了恩,还请放我清白离开。”
满院侍卫,里头还有叶雪,她就这么堂而皇之说要退婚!
李乘歌眼底凝起重重冷光,恨不能剖开看看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熬了四年才挣回了功勋,往后前程似锦,还极可能承袭侯爵,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和叶蓁退婚?还是因为他睡了叶雪。
她真是疯了,侯府和叶家的脸面都不要了?
而且李乘歌真不觉得他宠幸叶雪算个什么事,怎么叶蓉要打要杀,叶蓁还因此要与他退婚。
她们还真是在侯府当家作主惯了!
叶蓁已做好他动怒的准备,结果承恩院来人哭喊,“将军,夫人死不瞑目啊!”
李乘歌手里捏着两份供词来承恩院,丫头婆子腰间都系了圈白布。
他看过供词后,失望比愤怒更多,明明前一日叶蓉还跟他说起过往,今日就能让婆子给叶雪下毒,事发后还推到叶蓁头上。
他越发看不透叶蓉了,而且这辈子也没机会看清了。
进门前,他把供词捏成一团。
屋里,叶蓉直挺挺躺在床上,寿衣上头绣着青梅,只因当年她与李乘歌就在青梅树下定了终身。
叶蓉眼里的光已经散了,鼻下也几乎感觉不到气息,但她就是知道李乘歌来了,交叠放在小腹的食指动了一下。
李乘歌一看见那枚草戒指,眼眶突地模糊了。
沙场四年回来,他以为自己不会流泪了。
叶蓉嘴巴无力张了几下,然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乘歌身子一颤,缓缓把手覆上去,摸着叶蓉食指上的枯草戒指,从前种种恍若昨日。他昂起头,怕眼泪弄脏她的衣裳。
叶蓉爱美,即使病重见他也总要梳妆打扮。
李乘歌叹了口气,心口宛如压了巨石,“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答应你就是了。”
叶蓉双眼颤了下,缓缓合上。
云板敲了四下,定远侯府主母失恃了。
周妈被叶雪陷害挨了板子,加上自小看着长大的叶蓉走了,她崩溃伤心,哀嚎,“二爷明明说静心调养,大小姐还可再有月余!要不是、那贱蹄子勾搭了将军,大小姐也不会生气。”
“大小姐才二十出头,多年时光全都放在将军身上,可您为了个小贱人与大小姐动气,二小姐也是个混账。”
“是你们活活气死了大小姐啊。”
承恩院的下人快被她吓死了,她不要命,大伙儿还不想死呢!芷嫣赶紧塞住周妈的嘴,让人把她拖下去,可这些话都被李乘歌听见了。
他失魂落魄走下台阶,好像心头有一片地方空了,风吹进来,雨淋进来,连一点点防备都做不了。
他自幼不得宠,但叶蓉不嫌弃他,拿着银子给他铺路,让他从军,待他去了边关,又在京城给他梳通关系···
没有叶蓉,他大概真的做不出今日这番功绩。
府上虽早做了准备,但丧葬之礼还需按流程一步步来,原本打算叶蓉一走,就让叶蓁以此事为契机接手中篑,可惜叶蓁已经交出了对牌,而李乘歌也没开口放话。
管家在小桥边找见他,“将军,夫人的后事须得有个主事的,殡礼上来得贵客,总不能让老奴招待,平白惹贵人不高兴。”
李乘歌一点反应都没有。
管家又说,“原本夫人将事情交给二小姐打理,可眼下二小姐连对牌都给出来了,怕是不会帮忙了。”
李乘歌通红的眼睛动了一下,忽然捏紧拳头,“她气死了蓉儿,还想怎么逼本将军!”
“要不是她一直闹腾,蓉儿也不会这么快就走!”
他一身怒气要往凝光院去问责,管家拦都拦不住。
半路碰到了桑乔,桑乔被他一身杀意吓了一跳,“将军这是···要去杀谁?”
李乘歌燃着怒火的眸光看过来,眉心紧拧,“这是去凝光院的路,你不在西院待着,来这做什么!”
这话说的,定远侯两个儿子,就是现在分府也得一人一半。李乘歌这架势,根本没把李煦安当府里的人看。
桑乔心里不乐意,脸上却带着客气地笑,“二小姐上次用完药,体内还有淤积的寒气,我来给她瞧瞧,需不需要减一点药量。”
李乘歌突然想到上次他去见叶蓁,说她装病引自己疼惜。
原来不是装的,她是真的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