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那地方训练,那时候我爹妈还没死呢,他是真的厉害,我们这一片没人能打得过他……他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人。”
他讲着讲着,忽然沉默,好半天才重新笑嘻嘻地开口。
“后来没过几个月,他果然离开新地了。”阿伦似是也发现舒凝妙对这个问题格外感兴趣,口吻半开玩笑道:“我之前还给他寄过信,不过那时候不懂事,地址填的是庇涅有钱人收,所以大概率已经重新躺在垃圾堆里了。”
舒凝妙仰头看着建筑顶端露出狭窄的灰蒙天空,一边回应他的话,一边在心里计算路程。
这条路确实很长,哪怕是这种飙车的速度,也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她终于对新地的范围有了实感,这一路实在无聊,也难怪少年总是和她搭话:“你没想过离开新地吗?”
“我出生在这里,能去哪呢,只有后面搬进来的人才老想着出
去。庇涅、新地,不都是一样的活,我跟门口的人熟得很,才不想去别的地方受冷眼。”
阿伦和她东扯西扯一番,自以为互相熟悉了很多,问起话来也少了几分之前的谨慎:“你要去仰颂教会,是去看那个圣子不?”
“我只是想礼拜。”舒凝妙乍得一下从脑海里翻出微生千衡这个人,听他一副心中有数的口吻,眉间稍蹙:“你怎么这么说?”
“像你这种女孩子,我一个月少说要拉十几个。”
阿伦伸出根手指头,嘻嘻一笑:“特别是七月,礼拜的人格外多,好看嘛,谁不爱看,大家都想看,那人长得就跟个瓷人似的,和我都不在一个图层上。”
难怪这人在这条路线上行驶得如此娴熟。
“不是。”
舒凝妙说得煞有介事:“我是虔诚的教徒。”
“哦哦。”阿伦嗤笑:“失敬失敬。”
眼看前面就是教堂区,舒凝妙已经看见教会建筑的尖顶,外围站着几个白衣的教会人员。
以为要查验身份,舒凝妙手轻轻扶地起身,却见少年打了个摆,车身直直地驶进去。
“不用查验身份?”舒凝妙蹙眉。
“啊——?”行驶的速度太快,少年没听清,张大嘴回头:“不是说了吗,我熟,带个人而已,没事的。”
门口几个教会人员甚至都没回头朝他们看。
舒凝妙将手搭回摩托边缘,收回视线。
教堂区里比外头干净整洁千万倍,环境虽然比不上主都,也还是让人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至少吸进去的每一口空气看上去不含任何油脂和废品挥发的颗粒。
“我带你去仰颂教会的主教堂,那儿是整个教堂区最大的地方。”阿伦对她的动作似是毫无察觉,还在絮絮叨叨地和她说些有的没的:“我们小时候经常来玩,整个新地只有这地方装了冷风机,又大又凉快。”
“你是信徒吗?”少女微微挑眉,她不知道新地是什么模样,但在主都,很多教会都禁止非信徒享受教会福利,计较点的教会甚至会把蹭福利的人送去治安管制几天。
“不是。”阿伦摸了摸下巴:“但神不就应该负责宽恕我们所有人吗?……到了。”
他还没那么嚣张,车停在教堂周围树荫的隐蔽处,周围都是成片的植物花草,鲜有人出没,少年显然是来往其中的惯犯。
舒凝妙扶着帽檐跳下车,轻声说了句谢谢。
少年老神在在地抱着双臂,支在车架上,看她站稳,突然说道:“你不是新地人吧。”
舒凝妙回身,帽檐和口罩的间隙中眼神依旧冷淡,似是懒与他辩解。
“不能怪我,你这样子毫无遮拦,实在太明显了。”阿伦摊手:“你是犯了什么事逃来新地的?每年从庇涅流落新地的人不少,我看你不像落魄的人,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实在让人很好奇啊……你是冲着谁来的?教会,还是普罗米修斯。”
“当然,你不说也
行,我只是好奇。”
少年顿了一下,第六感有所警觉,耸耸肩道:“没人会对你的名字和过去追根究底,这就是新地的好处。”
“我只是想提醒你——别想在这里惹出什么乱子。”
他倚在车上,依旧是那副眉眼弯弯的开朗模样,笑意却没有笑容深,说是提醒,更像是警告。
舒凝妙双手插在口袋里,这时却理他了:“那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毫不遮掩?”
她大可以一路沉默,而不是顺着他的话状似无知地询问,暴露自己对新地知之甚少的事实。
阿伦神色一僵。
“因为我知道你没机会告诉别人。”
“怎么。”阿伦并不害怕,只是笑容淡了些许:“你难不成还想对我动手?”
少年手放在腰间,硬挺的制服勾勒出不属于人体的形状,看形状大小,应该是枪。
热武器已经足够震慑大多数未觉醒的普通人。
作为对他拔枪的反应,舒凝妙只是微微抬手,潘多拉压在枪口,很快锁住所有零件,连炸膛的机会都没有。
他之前看她还有相当一段距离,一眨眼却已经站在他面前,少女的眼型宛如甜杏,瞳仁却是宛如深黑的红,看不清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