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韫之恢复意识多日以来,不见父亲来看自己。
倒也理解,甚至已经习惯了对方不来这个事实。
反正府里现在发生什么事,他大概都知道,也知道父亲心里是向着自己的,否则也不会答应换亲这么荒唐的事件。
恐怕二弟母子俩又要说父亲和祖母偏心了。
大抵这也是二弟从来不来看他的原因。
谢韫之倒是没有什么可伤心的,他并非多愁善感的脾性,说实话和临哥儿有些像,父子俩都是一样淡漠。
看待很多事情,与其说是有感情,倒不如说是责任心。
保家卫国是责任心,满足长辈的期望也是责任心。
这就是谢韫之行事的准则。
忽然父亲来了,他还有些不自在,怕对方为自己伤心难过。
“韫之,爹好些日子没来看你了。”侯爷挤出一抹笑容,继而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想说的。
谢韫之从小到大都是他的骄傲,一路为侯府攒足了风光,连他这个当爹的都要避其锋芒。
可以说侯爷和谢韫之的父子情,与其他人家的父子情很不一样,他是仰仗着谢韫之而活的,有许多依赖在里面。
忽然谢韫之倒了,他的情绪太过复杂。
也不是不重视了,只是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视。
眼下极力偏着谢韫之,何尝不是为了掩盖心中的那份罪恶感。
谢韫之的前半生给他带来了无限荣耀,而谢韫之的后半生,他将其推给了许清宜和下人们。
父亲话不多这一点,出乎谢韫之的意料。
不过也是,他已经躺了大半年,就算有什么话也该说够了。
父亲只是推着他的轮椅,在莲池边走了一圈,大约就是一刻钟左右,便将他交回给小厮照顾。
“我还有事务要忙,先回书房了,你们好好照顾世子。”侯爷最后看了一眼长子,对小厮们叮嘱道。
“是,侯爷。”观棋和墨砚齐齐应声道。
等侯爷走了良久,二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气氛诡异,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你呢?”
横竖这里没人,墨砚鼓足勇气,豁出去道:“侯爷走得真快,他是不是不重视世子了?”
不然这么久没来,好不容易来一次还如此敷衍。
“我也正想说这个。”观棋立刻附和道。
两个小厮的对话,听得谢韫之微微不愉,因为他并不觉得父亲不够重视自己。
横竖他如今这个样子,见了只会徒惹伤心罢了,倒不如不来。
只可惜小厮们听不见他的心声,还在小声继续讨论道:“说起来侯爷一开始也来得很少,只不过当时没有对比,咱们就不觉得有什么。”
“现在少夫人来了,对世子这样好,没有因为世子躺着就不当人看了……”墨砚越说越难受,连用词都重了起来。
那也不至于,妻子和父亲的角色怎么能一样?谢韫之心想。
“可不是,若说侯爷忙,咱们少夫人难道不忙?”观棋掰着手指头说道:“算算咱们少夫人进门到现在,都办了多少件大事。”
那可多了去了,简直比侯爷还忙。
“第一,成亲当晚就带阖府人抓了二爷的奸,当机立断求嫁咱们世子,踹二爷踹得干净利落。”
“第二,敬茶当天就把三位少爷接回澹怀院,安排得妥妥帖帖,还给禛少爷出了口恶气。”
“第三,带着珩少爷单枪匹马回娘家,听嬷嬷说,少夫人在娘家总被当国公世子夫人的大姐压一头,结果回门又遇上了,哪有这样的?”墨砚义愤填膺:“专门回去欺负少夫人呢,好在少夫人一张巧嘴,还将咱们三位少爷都夸了个遍,叫人找不到机会奚落。”
“区区国公世子夫人。”观棋撇嘴。
谢韫之也是这么想的,区区国公世子夫人,有何可自视甚高,竟还特地去凑妹妹的回门,没安好心。
墨砚继续数道:“第四,给两位少爷请老师,就拿珩少爷的开蒙来说,侯夫人磨叽了这么久都没落实的事,少夫人一天就办好了!”
“第五,轮到咱们临少爷了,怪不得前些日子少夫人问临少爷的事呢,原来是惦念着临少爷快下场了,特地帮着了却一桩心事,好让临少爷专心备考。”
观棋感叹道:“若非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有人能细心至此。”
“少夫人这叫粗中有细,雷厉风行。”
那是,许清宜是个职场女强人,做事情讲究效率,能一天办完的事就绝不拖到第二天,这是她做事的准则。
“说起来,少夫人办过最大的事咱还没说呢。”墨砚一笑,见勾起了观棋的疑惑,才道:“那就是世子啊。”
观棋琢磨了一下,顿时噗嗤一笑,有些促狭地应和了一声道:“你说得对。”
谢韫之:“……”
两个在背后编排主子的孽奴,该打出去。
“你们在这儿呢?”一道声音忽然响起,吓了观棋和墨砚一跳,接着发现是紫霄,这才松口气。
“吓死了,还以为少夫人来了。”墨砚抚抚胸口。
紫霄有些疑惑地问:“少夫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