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腹稿姜青禾没打,她从昨天起琢磨得很明白了。从图雅的名字开始,她知道,牧民和她不是雇佣关系,她更相当于是他们的伴当,是领路的,也是伙伴和朋友。
不纯粹是利益关系。
长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让她稍坐会儿,自己?起身去叫人,没过多久听见外头急匆匆的脚步声。
稍后,除了外出放牛羊的三五个人,草场上?三十几户人家七八十人,挤挤挨挨或靠或站,挤满了这个最大的蒙古包。
牧民身上?的味道并?不算好闻,充斥在蒙古包的角角落落。而且即使?能够忍受汗臭味和膻味,也无法站那么多人,最后还是移到了空旷的草原上?。
他们随意撩起袍子?分散坐下,中间空出个位置给姜青禾,都没有吱声,他们神情庄重,力图等会儿不被旁的东西吸引。
比如?蹦过来的蚂蚱,旁边羊圈的嘶鸣,天上?浮动的云彩,以及时不时穿过云层的日光,坐在外头讲事情,真的很容易分神。
不过等姜青禾开始说话后,他们完全忘记了这一切能干扰他们的东西,什?么蚂蚱,三五只跳到腿上?都不带理的。
“昨天没时间说,今天想说,很高兴能成为草场的歇家,也很感?谢你们把牛羊和皮子?全都托付给我。”
姜青禾面对旁边的一双双眼睛,她流利地说完,伸手压了压被风撩起来的头发,接着往下说:“当然我们中原人有句古话,叫丑话说在前头,要是等会儿我有啥说得不中听的地方,你们可别拿唾沫喷我。”
她说着玩笑话,听懂的顿时笑开,巴图尔咦了声,“你可快说吧。”
“首先,关于卖出皮子?或是羊后,给我什?么东西,这个得说清楚了,亲兄弟也得明算账。我知道大伙都是很朴实的人,不讲那些?虚的,可想要永恒,要长久就得这样。”
姜青禾说得很委婉,甚至转换了词语,用他们能听懂的话说。说得难听点,别考验人性,感?情能绑架一时,但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
她也没有办法,一直能保证自己?的初心,能在茫然时想起昨日时被珍重的感?动。
“图雅,”牧仁大叔从后侧方站起来喊,“你只要说,额们会同?意的,额们都坐在长生天下,骗谁也骗不过祂。”
他说完后,坐在草地上?的牧民齐齐望天,表情更加严肃,仿佛他们此刻在接受长生天的审判。
姜青禾也被感?染,她让自己?不要再说笑,而是跪坐起来,她面对这一侧的牧民说:“到时候我会做一个账册,每一家卖出多少皮子?、羊、羊毛又或者是其他的,我都会记在上?面。”
“我希望你们能挑出一个能写能看懂蒙语的人,跟我一起写。”
与其说是跟她一起写,不如?说是,监督她。
一听这个要求,牧民们顿时泄了气,相互看看,哪有会写又能看懂蒙语的人,他们当中连长老对蒙语也只认识一星半点。
莫德格大妈说:“你记吧,额们信得过你。”
“是啊,图雅,额们都信你的,”吉雅也说。
可姜青禾坚持,不行?的,她一个人记,万一哪里有错漏或是其他的增多减少,但都是对信任她的牧民不负责任。
都兰咬着嘴唇,她很犹豫,又忍不住望向旁边被她强行?拉来的琪琪格,沉默良久,终于忍不住问,“你想去吗?”
琪琪格她揪着旁边的牧草,没有正视都兰的眼神,逃避地望向了地面。
她闭上?眼,会想起去年时,跪坐在草地上?的女人,给了她一只草折的小马,告诉她,要走过当拉山。
这件事都兰都不知道,琪琪格忍不住抬头看着还在说话的姜青禾。她身上?有额吉的味道。琪琪格终于点了点头,她伸出手去勾都兰的手。
都兰反复看她,用眼神询问,“真的可以?”
直到琪琪格明确地点头,都兰才喊了声,“图雅,看这里!”
正在听姜青禾说话的全都转了过来,都兰咽了咽口?水,她抓起琪琪格的手,大声地说:“琪琪格可以,她识得蒙文,也会写,你们等等。”
都兰将手撑在地上?,一骨碌站起来,甩开两?只胳膊,飞一样地冲了出去,在蒙古包里翻箱倒柜,找出一叠粗糙麻纸,又急匆匆跑回来。
直接将纸都塞到姜青禾手里,她跪在草地上?,喘得厉害,头埋进草地上?,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那都是琪琪格写的,额吉以前有教过她,额没用学不来,她会写很多的蒙语。”
都兰抬起头,她脸上?通红,额头有细密的汗水,可她的语气昂扬,眼神明亮,“琪琪格她可以的,她很聪明,记账你教教她,她肯定会的。”
姜青禾小心将那一叠纸给铺展开,一张张看过去,纸上?的蒙文不说写得有多好,但是能认出来每个词,上?面写得最多的就是额吉和阿布。
她看着琪琪格,扬扬手里的纸,然后将它交给了坐在旁边的长老,询问他,“由琪琪格来跟我一起记账可以吗?虽然她年纪小了点,但正是聪明的时候。”
长老也看了眼琪琪格,这个明明十五岁却瘦弱,沉默寡言,在一众孩子?里都极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