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医院。
不断有战士抬着担架,把受伤的战友送来医院。
医院物资紧缺,不少人的伤口都只是简单包扎了下,轻伤士兵忍着痛,说:
“我用不上这些药,你们先救治克里克吧。”
“他受伤严重,比我更需要这些救命的物资。”
担架上的人突然睁开眼睛,竭力发出声音:
“不……”
克里克的声音好像从一个破败的风箱里发出来,每吹出一个字,都带起一片撕心裂肺的疼痛:
“我要死了,医生,请把物资拿去救治我的战友,轻伤者痊愈机会更大,没必要把珍贵的医疗资源浪费在我这种必死的人身上。”
“拯救塞纳镇需要更多有生力量,有限的资源不应该为我一个人服务。”
医生露出动容的神色,抬手拆下克里克身上的医疗设备。
“先生,您的伟大令人感动,只是您的亲人,或许会因为您的选择感到悲伤。”
克里克苦笑一声:
“我没有亲人了。”
咚咚咚!
病房门传来清脆的敲击声,下一秒,反抗军的战友走了进来。
“克里克,你的妹妹来找你了。”
克里克脸上划过难以置信,怔怔地注视战友身后的白裙少女。
“伊娃,你、你还活着?”
于是战友和医生们都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战场上身中流弹时,克里克没有落泪,平静坦然面对死亡时,克里克脸上也见不到悲伤。
将死之际,看到了本以为死去的亲人,明明该是件高兴的事,克里克却难以自抑地大哭。
“对不起啊……让你看到这样残酷的一幕。”
“是重逢,也是最后一面。”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伊娃心底名为“悲伤”的炸弹还是彻底炸开。
瞬息之间,泪水决堤。
痛苦的氛围影响了周围的人,他们纷纷为亲人诀别的画面共情。
只有站在最后的林原,不自觉敛下眸子。
若有似无的气场排斥着她,林原默默退出病房,靠着数伤者人数度过时间。
过了很久,伊娃和反抗军终于出来时,就看见林原不咸不淡吐出一个数字。
“三千九百六十八。”
“什么?”康纳不解道。
林原平静地抬头,解释了一遍这个数字的含义:
“小镇医院,今天有三千九百多个伤员,一天就有那么多伤员,战争持续下去,一共有多少人受伤,死去的人又有多少?”
林原目光不偏不倚射进病房内,刚刚躺在担架上的人,已经彻底没了呼吸。
“我说,塞纳镇有多少人,会像克里克一样死去呢?”
康纳陷入怔愣。
反抗军的宗旨是反抗贪婪的哈顿,他们不想看到小镇那么多人死去。
但是……战争有牺牲,是必然的啊。
康纳沉默片刻,良久,开口说道:
“按照规定,反抗军会给伊娃发一笔抚恤金。”
“除此之外,反抗组织会尽力庇护你和伊娃,你们如果有困难,尽管来找我们。”
康纳说着,就打开皱巴巴的钱包,把里面仅有的几枚金币和一些硬币掏出来。
“我身上没有足够的钱,这些你们先拿着,我回到组织后,立刻申请抚恤金,争取把克里克的抚恤金早点要下来。”
林原摊开手,这些钱币掉进掌心,轻盈得好像生命。
她转身,把钱币拿到伊娃面前。
“那是你的亲人,这些钱应该你收着。”
伊娃眼球布满红血丝,急速喘息,抓过金币。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伊娃冲过去,把钱币原原本本还到康纳手中。
她声音哽咽,攥紧的拳头发颤。
“我不要抚恤金。”
“给我一个参军的机会,我要把入侵塞纳镇的鬼佬赶出去。”
“我要哈顿人死!”
望着声嘶力竭的伊娃,林原眼底浮现诧异,忽然升起一个想法。
——戏剧中沦落各大妓院的温顺绵羊,被哈顿人肆意抹黑丑化的塞纳女性,那个眼里没有国家、没有自尊、没有自我的“伊娃”。
居然动了杀心。
“这……”
康纳陷入左右为难:
“克里克肯定是希望你安安稳稳生活的,待在镇上,即便有一天战争走向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结局,你起码也能过得很好。”
“你干嘛非要趟这火海?”
一腔热情被泼了冷水,伊娃没有灰心丧气,双手猛地扯住康纳的衣领,肌肉紧绷,恶狠狠道:
“我不要听他的!”
“我是个人,也有灵魂,你让我安安心心生活,甚至让我在以后哈顿统领的领土上生活,我怎么甘心?”
康纳被伊娃眼中的怒火震撼,改口说:
“就算你要参军,也只能去后勤或者医务,这些部门又脏又累,你未必适应得了。”
本以为伊娃会知难而退,没想到伊娃执拗说道:
“我要做正面战场的士兵,如果你看见过林的武力,就不会说出这种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