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兰修睡得不踏实,处在陌生的城市和客栈,他不能完全地放松警惕,清醒一丝神识察觉周围的动静。
身体感觉很困很累,就像好似独自一人行走在漫漫雪夜里。
漆黑的夜暗无天日,长路仿佛没有尽头,又冷又困的感觉一波一波袭来。
疲惫的神识逐渐模模糊糊,他从未感觉到这么累过,直到一个温热坚实的怀抱拥住他。
熟悉的气息和怀抱很舒适,就像是雪夜里亮起的一盏灯,预示着目的地的到达。
他抽回那一丝神识,安安心心陷入沉沉的睡眠。
医馆古朴宁静,院落里青松盖顶,一个童子蹲在小火炉前,炉火冒出袅袅青烟。
天阙城里最好的医师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把完脉走出门来,问道:“俩位仙长谁说了算?”
顾正行站在他身旁,双眸盯着药炉火苗,默然无语。
房间里,楚越侧身坐在床榻,怀里抱着昏昏沉沉的李兰修,头也不抬道:“我是他的人,我说了算。”
医师轻咳几声道:“阳气不足,不算大病,吃一颗丹药休息片刻他便能醒来。”
楚越轻轻抚摸李兰修的脸颊,鼻尖嗅着墨发间的香泽,“好,谢过医师。”
医师顿一下,瞧一眼他,又瞧着顾正行道:“虽是能醒来,但阳气依然不足,需要静养几日,切勿再和阴寒之物接触,多多采补阳气,不日便可痊愈。”
顾正行轻轻地点点头,“他不会再和阴寒之物接触了。”
医师说罢离去,楚越抬起眼来盯着房门外的身影,幽深漆黑的眼眸冷如霜雪,“阁下还不走?”
顾正行回过头看向他怀里的李兰修,“他醒来我会走。”
楚越袖子掩住李兰修的脸,一点都不给他看,“阁下还有脸看他?若不是你,他能变成这样?”
顾正行神色一滞,缓缓地抬起眼来,“嗯,是我害他至此。”
楚越脸色更阴沉,一字一顿地吐字:“你找死。”
顾正行低头笑一声,“我本就已经死了,但你还活着,你敢让他知道你做了什么?”
楚越盯着他的目光一动不动,眼底的幽色深沉无底。
“你风尘仆仆地赶来,却还有时间沐浴再换一身衣裳。”顾正行手指点一下鼻梁,不紧不慢地说道:“即便如此,身上的死气重得掩不住,这几日,你杀了不少人吧?”
楚越勾起唇角冷冷笑一下,“我的事情,与阁下无关。”
顾正行点了点头,“你的事情的确与我无关,你的死活我也不在意,但你在兰修身边,你很危险。”
“阁下就不危险?”楚越握住李兰修软绵绵的手,轻轻捏着雪白清瘦的手指,举起来有意让他看清楚,“我从未害过他,倒是你害了他。”
顾正行撇开目光,不看楚越亲昵的动作,“我担忧兰修,他不该和你在一起。”
这句话楚越听着很不顺耳,仿佛顾正行
跟李兰修的关系更亲近,抬起下颚,嗤笑着问道:“兰修?阁下可否矜持自重一些,别上赶着叫得那么亲热。”
顾正行也笑,轻描淡写问:“一个仆役都能称他兰修,为何我叫不得?”
楚越垂眼瞧着李兰修乌黑的发顶,笑意更深几分,“阁下没摆清自己的位置,在我家公子的心里,仆役比朋友更重要。”
顾正行清楚他说得属实,李兰修很宠这位仆役,却看不惯他的得意,“是么?那为何他不带你出门?”
楚越沉默须臾,冷冽地出声道:“与你无关。”
打压了他的嚣张气焰,顾正行没再多说,静静地等着李兰修醒来。
李兰修服下医师送来的丹药,没过多久,他睁开眼,陌生的床榻映入眼帘。
温暖坚实的怀抱拥着他,缓解身子的寒意,困顿的感觉还未消退,他下意识往身后怀里钻了钻,慵懒呢喃道:“嗯?顾正行?”
身后拥着他的躯体清晰一僵,熟悉的脸探到他面前,让他好好看清自己,“公子,是我。”
李兰修瞧他一眼,抬起手摁住他的后颈,楚越跟随他绵软的手压低身子,几乎是鼻尖抵着鼻尖。
李兰修扫一遍他的脸,嘴唇一启,吐出的气息香泽,“原来是你这个小混账。”
楚越一见面就被他戏弄,很是享受这种亲昵,“公子好点了么?”
“我怎么了?”李兰修隐约记得顾正行在床榻前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话。
楚越眸光微深,轻声道:“公子阳气不足,医师说你与阴邪之物待在一起太久。”
“阴邪之物”走进门来,望着他们亲密无间的姿态,神色冷静道:“兰修。”
李兰修看向他,眉头一挑,眯起眼睛狐疑地盯着他。
说好做两肋插刀的兄弟,为何要插兄弟两刀?
顾正行俯下身来望着他,顶着楚越阴沉凝视,故意视而不见,“抱歉,我忘了这件事,生人不能与我共处太久。”
李兰修拍拍他的肩膀,有气无力地说:“无事,下次告诉我一声。”
他宽宏大量,不当作一回事,顾正行瞧着他苍白细腻的脸,更是愧疚难当,阖眼轻轻一笑道:“你好好休息。”
李